他说着,伸出手指在碧色的茶水里轻轻一蘸,然后在红木的桌上一笔一划写下一个字。那浅淡的字迹在风中一晃即逝。风月轩低首看去,怔怔地一愣,
“他……”
夕景华笑而不语地点点头,“去吧,小心一点。”
他话音刚落,窗外忽然间掠进一丝温热甜润的暖风。这个早春似是过得飞快,转眼间就拂绿了新柳,吹彻了桃红,
只可惜洞箫声绝,锦瑟弦断,
夕景华的衣袖从窗边慢慢划过,一室的尘埃在斑驳的日光中浮起,沉下。脚下的万里河山又何曾比得上他与他从前的一瞬凝眸,不过是古旧了剥落了的时光,
他不愿记起,又舍不得忘却,
“有些债,总是要还的。不过这与爱恨都无关,”
他淡淡一笑,摸出怀里的那只玉箫,小心的放在唇边……
经小楼一事之后,兰妃对夕景华的态度就已经不仅仅是防备,而是彻底的敌视。她之前也向云日慕说起夕景华的事,但那个固执的兄长居然连声反对,还几乎对她动怒。事到如今已经不是她忍让退步就可以平息的了,夕景华的眼神里分明全是挑衅。以她的身份,难道还要畏惧这小小的西梁降臣么?
凤玉吟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到兰妃宫里来,她独自一人呆在这偌大的冷寂宫殿里,便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又能如何。心里的凄楚有谁知道?
衣摆下的微澜轻轻泛起,兰妃在凝碧宫的浮玉池边稍稍歇了下脚,凤玉吟早已走远,就是她想望也是望不见的。她此时心里全是方才小楼之中夕景华从后面紧紧抱住凤玉吟的样子。那个秀美的男人似是用一种灼热得让她避之不及的目光在看着凤玉吟。那样的眼神里,有的不仅仅是难掩的爱欲,更是一种可怕地独占欲。
兰妃想到这里,自己竟也有些害怕起来……
“娘娘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方才臣在路上见过陛下,难道陛下不是去娘娘的宫里么?”
涟漪未散的池水中,孙昊阳的面孔渐次清晰起来。兰妃冷不防被他的声音惊到,身体一斜险些落入池中。孙昊阳忙出手拉住她,谁知她反而一甩手推开孙昊阳,冷眉怒道,“你这奴才怎么也敢碰我?”
孙昊阳先是一愣,随即又想到恐怕是自己先前那句得罪了她,立刻陪出笑脸好言道,“臣只是担心娘娘心结未解,伤了贵体,臣一片忠心望娘娘明鉴。”
他边说着边向兰妃行礼,兰妃泪痕未干的双眼狠辣地扫过孙昊阳,她常年住在深宫,并不认得这个凤玉吟身边的新贵,反而将他当作是一般臣子,于是便厉声责问,“谁说我心结未解?你休要在此胡说!”
孙昊阳被她这一呵斥,倒是不怒,他慢悠悠走近兰妃,在她耳边道,“娘娘不是在担心小楼里那人坏了陛下的圣名么?”
“你!”
兰妃正待要斥责他无礼,可一听到他说起夕景华,不禁面色大变。她一拂袖就要抽身离开,孙昊阳在她身后笑道,“娘娘正是锦瑟芳华,独守空闺可不寂寞?”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在兰妃的耳中炸开一般。她猛地一回身,紧抿着的唇里恶狠狠地迸出话来,
“来人,给我掌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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