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的人听到他这一声怒斥,嚷得更凶了,兰妃看凤玉吟面色阴冷得可怕,忙着劝他,凤玉吟却猛地甩开她的手,披上长袍走到床下,一脚踹开寝宫的门。那跪在等下的宫女见着他神色凄厉地扑过来,高呼道,“陛下去看看夕公子吧,今夜不知怎地突然就病了,奴婢去了太医院,都说没有陛下的旨意不能出诊,奴婢担心夕公子熬不过去,这才……这才……”
“胡闹!皇上想去看谁岂是由得你这下人做主的?!还不滚下去!”
兰妃平日里待人温文有礼,就是对下人也极少架子,但今日她好不容易盼来了凤玉吟,谁知这奴才又来多事,一时情急才口不择言。凤玉吟轻轻看了一眼被侍卫按在地上神色仓皇的宫女,
他的脸色冷得没有温度,看得兰妃也一阵心惊。
过了许久,凤玉吟才转身对兰妃道,“也罢,朕就先去瞧瞧他究竟是不是真的病了,”
他这一句话,似是故意说给兰妃听得。尤其是那‘真的’二字,听得兰妃脸上瞬间没了血色。凤玉吟冷冷一笑,头也不会地随着那宫女大步离开……
☆、愚兄
凤玉吟原先听说夕景华病重还将信将疑,直到他亲眼看到那人已面色如金地躺在床榻上气若游丝,才惊觉事态的严重。
沁兰宫一起赶来的太医一边擦着汗一边为夕景华号脉,他本是暗中受云家人差遣,故意将兰妃的病情夸大以留住凤玉吟,没想到这皇帝一听说小楼里人病重就急急撇下兰妃直奔过来。看来此人在皇帝心中的地位非同小可。
“朕昨夜还来看过他,怎么才一天时间就病下了,可是十分眼中么?”
凤玉吟的口气听来并不像十分关心,淡淡然地甚至连看也不看床上的人,太医心里琢磨不透他的想法,只得自己掂量着实话实说,“夕公子脉象沉滞,虚寒入骨,这对寻常人而言不过是伤风的小病,只是他身体似是有什么隐疾所以这病一发起来才如此来势汹汹,”
“隐疾?”
年轻的帝王凌厉的眼角微微翘起,太医哪里受得住他这一瞥,顿时汗如雨下,凤玉吟冷哼一声,“今日算巧了,一个是宿疾缠身要把朕留在宫里,一个又是身有隐疾,卧床不起,爱卿你诊得好病症啊,”
太医一听这话,惊得实不知该如何应他,又见凤玉吟满面的不屑之色,心里一片透凉,细想方才凤玉吟在沁兰宫外对兰妃所说的一番话才意识到自己的这点把戏早让皇帝识破。想到这里,太医身子一软跪倒在凤玉吟面前,连连叩首请罪。凤玉吟心知朝廷上私下结党营私的大臣绝不在少数,本就无心重罚于他,把话挑明只是要他心里明白,别将自己这皇帝当是睁眼瞎子。
而这时床上的夕景华似是有了写动静,张开嘴不清不楚地想说什么。他的声音盈盈嗡嗡的像是梦里的呓语,只是面上的表情却是极痛苦的。凤玉吟狠狠瞪了太医一眼,那老人才手忙脚乱地想起要去为夕景华扎针止痛。谁料夕景华在昏迷中竟挣扎起来,宫人们见状就要去按住他。凤玉吟看到这情景忽而间想到什么,整个人猛然一怔,
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似是都凝结到了一处,在那些宫人还未触到夕景华之前,他就大喝一声猛地将人从床边推开,
“别动他!”
宫人们被他推得摔在地上,都面面相觑不知缘由。但再一看呆立在床边的凤玉吟居然已是面色苍白。
“陛下……”
凤玉吟充耳不闻地转过脸去看着仍神志不清的夕景华,楼外吹进的冷风让他凛然一震,整个人几乎脚步不稳地踉跄了一下。宫人们要去扶住他却让他摆手拦下。
“你,你好好医他,用宫里最好的药医,倘若有半点疏忽,朕绝不轻饶。”
凤玉吟的声音听上去带着点颤,他飞快地对太医吩咐完后便大步走出小楼。这向来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帝王此刻看来却好像是逃一般地离开这里。
太医被皇帝的这一连串行为吓得几乎不知如何下针。不过他心里已暗暗料定这床上之人与皇帝的关系绝不简单。不过此人确实姿容出众,即便是病着也是风姿绰约,不似凡人。皇帝对他这般用心,难道也是被这色相所惑?
想到此处,太医也禁不住摇头喟叹,可怜那后宫中的女子勾心斗角只为博天子一顾,而这皇帝钟爱之人却偏偏是个貌似神人的男子。这可不是造化弄人么……
床上的人自是听不到他心里的这番感慨,只是幽暗不明的灯光下,老太医并未察觉到那不久前还在病痛中挣扎□□的人,此刻已在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微笑,恍恍惚惚,一瞬即逝。
果真是无论过了多久还是没有办法忘了那件事么……
从小楼一路‘逃’回来的凤玉吟只觉得脑中一片混沌,往日一些零碎的片段悉数涌来,那些他这一生都不愿再忆起的过往此刻就在眼前,挥散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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