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玉吟在一边看着这两人,起初也并未疑心,反而是这两人客套起来让他越听越觉得莫名。想来夕景华虽是文人出身,但绝不是卑躬屈膝之人,何必与这孙昊阳摆出这些俗礼来?
“既然你们相熟那自然是好,大鵷国近来频遭水患,南方百姓苦不堪言。朕要你们两位替朕画出南方引水开渠的草图以供工部修缮河道,灌溉良田。”
夕景华早从云日慕处听闻此事,而孙昊阳一早就想把夕景华拖进大鹓宫廷的斗争中来,两人心照不宣地互看了一眼,都低首不语。凤玉吟只暗中觉得奇怪,但也说不出究竟怪在哪里。夕景华的目光悄悄落在凤玉吟的身上,那些传遍宫中的流言对他似乎没有半点影响,这凤玉吟果然也是个绝顶人物,难怪能在这风云诡谲的大鹓宫中安之若素,泰然处之。
“朕将这事交给你们二人,是要倚重你二人的才华为大鹓的百姓谋福,朕希望,”凤玉吟将脸慢慢转向夕景华,他本是无意地一转,却看到夕景华那两道来不及收住的目光正毫不避讳地盯着自己。那不是夕景华该有的目光,他的眼睛不是一直温温入水,怎会,怎会有这样逼人的气魄,
这个想法自凤玉吟脑中一掠而过,他稳住心神,想将话继续讲下去,但还是忍不住要想夕景华那里多看一眼。这一眼看到的,果然还是低着头默不吭声的夕景华。
凤玉吟不禁心头一松,又道,“朕希望今后在大鹓皇宫里不再有什么西梁才子一说,既然入了大鹓,便是大鹓的臣子。日后,你也不必再称罪臣,就和和众卿一样吧,”
“那,臣下可是要为夕公子在工部设个官位,再来就是夕公子有了官职就不宜再住在宫中,臣下是不是该给他另寻个官邸?”
孙昊阳冲着夕景华颇有深意地一笑,“久闻夕公子身体抱恙,臣下认识一位民间大夫,兴许可以来为夕公子看看。都说文人体弱,这身子可是耽误不得的。”
夕景华一听这话便毫不客气地瞪回去,“景华怎敢有劳大人,这病只需静养便好,不必浪费大人那些好药了。与其用来救我这久病不愈的病鬼,不如拿去医治可救之人。”
这一下凤玉吟终于听出了两人之间争锋相对的意味了,不过这也好,这两人本来就一个在大鹓鳌头独占,一个在西梁名扬千里,两人相遇若能相安无事反而奇怪。就像现在这样即便是貌合神离,但到关键时候拼着争强好胜之心也必会各树一帜,尽显其能。
凤玉吟这驭臣之道孙昊阳与夕景华都心知肚明,不过这两人也是各安心思。若非两人都是鬼门中人,岂能坐视对方安然无恙。夕景华之前担心孙昊阳会以他鬼门宗主的身份相要挟,但现在一看,孙昊阳不愿挑明他的身份,想必是不愿过早借大鹓国力对付鬼门。他这做法,难道是说他还想回到鬼门?
想到这里,夕景华不禁又向孙昊阳看了看,那人站在凤玉吟,两人的神色不似君臣,更显亲密。他那日看到风怀璧的配有孙昊阳的玉坠便猜到一点他们的关系,只是他始终不愿凤玉吟与孙昊阳深交,为今之计,是要让凤玉吟尽早知道孙昊阳的身份。所以他绝对不能在现在离宫。
“陛下,臣下在城东有一处老宅,依山傍水景色怡人,虽然算不得什么仙灵宝地,但总算是个栖身的好地方,不如让夕公子住在那里,再来他与安国侯府相邻,夕公子若心念旧情也好常去走走,”
孙昊阳说得句句肺腑,似是处处为夕景华着想。凤玉吟却笑着一口拒绝道,“你说的事先且放下,朕自有安排。”
夕景华茫然一愣,倒是没想到凤玉吟含糊其辞。他疑惑地望了望镇定自若的凤玉吟,一时之间准备好的话竟是说不出来了。
“可是陛下……这宫里……”
孙昊阳抢先一步道,“人言可畏啊陛下,如今夕公子要在大鹓朝廷上立足,怎能顶着,顶着惑主的恶名,这恐怕又得在朝廷上引起什么风波来了,”
“昊阳,你想得太多了。”
又听人提起这事,凤玉吟显然不再是从前那般一笑了之。这在夕景华预料之内。凤玉吟对他本无意,一切皆是流言使然。然而,流言未必就是假的,他夕景华想得到的东西,何曾失过手?
“你一直不说话,朕不信你在宫里没听到什么风声。”
凤玉吟不去向对孙昊阳说,而是转过身对静立一边的夕景华道,“你倒是说说,朕该不该留你?”
“臣下惶恐,臣下知道一出宫门,必无生路。大鹓与西梁征战多年,死伤无数,臣下曾为西梁效命,于大鹓国民便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臣下恳请陛下赐一席之地得以安生。至于宫内的那些流言,陛下尚且视作笑谈,臣下身份卑微,哪有资格在此说三道四,”
夕景华这一席话里有不少破绽,可孙昊阳不敢明的点明。要留下夕景华的是凤玉吟,谁敢逆了这大鹓天子的意思。他转念一想,这才明白是自己唐突了。此刻凤玉吟定是不会将夕景华放出宫去。无论流言真假与否,以凤玉吟的性子,没有十成把握能留住夕景华的心,他怎么能安心委以重任。现下这个情况,只有把夕景华的人捏在手里才能确保他不会暗中使诈。
寻思到了这里,孙昊阳清楚此时是不可能迫夕景华离宫了。只是要在凤玉吟眼皮底下要动夕景华恐怕就难于登天。更何况此时鬼门中人应该也已经潜入大鹓,自己的处境要比夕景华危险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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