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离弦早就死了,从你抛下他那一刻,你不会搞错吧。”
仙宫翎心间一痛,敛下眸,吸了口浊气,终是依言启唇,艰涩唤道:
“…月…清徽。”
“骗你的。”
眼前的人抚上他眉眼,敛下刻意展露的冷芒,墨池一般的眸里俱是幽邃。
“月离弦、月清徽都是我,而我永远都只会是你的,这个不骗你,师尊。”
仙宫翎却并未能因此好受,他喃道:“为什么…”
“我会活不下去。”月清徽点上他眉心。“作为月离弦,我会活不下去,扼杀过去,月清徽才能生存。首席弟子无所谓谁当,但这磬竹峰,我一样不会相让,当我的立场与你相近,走你行过的路,历你经过的苦,步步摸索,好似能体会到你的过去。”
他说:“我向来别有居心,想独占你。”
“……你不是拿当我师尊吗?”
月清徽攥紧他的手,虔诚的吻向玉白指间。
“你是我的毕生钦慕,亦是这一生倾慕,是我最好的师尊,永远。”
为何现在敢这么宣誓呢,月清徽自嘲一笑,自问自答。
因为你逃不掉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他这一番言语太过突如其来,是仙宫翎始料未及的,倏然不禁僵硬起来,下颌线绷紧,浅眸一瞬不瞬注视着他,愣是没打探出一丝玩笑。
他心下翻江倒海那般汹涌,有所顾及,仍极力秉持着表面上的平静。
然而身体上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月清徽感受着指间寒枝般的生硬,饶是他再怎么强装镇定,仍旧掩不了他失措的事实。
——你瞧,手都忘了收回。
他貌似不经意拉开些距离,指间松开些力度,那人才惊醒一般飞快撤了手,左顾右盼却只避开他这里。
浅眸映的视线投掷于一旁,忽地沉默许多。仙宫翎又静默注视了会儿那似在沉睡的躯壳,他不久前被桎梏其中,那时混乱极了,又对这身体陌生,没察觉到更多不对来,而今换了个角度看,这面庞分明还犹存稚气,若非被人提醒,便是叫他再三细量,也不敢确认这是谁的。
月清徽同样打探向那躯体,拾了缕墨发在指间缠绕,似在比划着长短。
“该剪了。”
仙宫翎抿唇,终是开口问道:“而今过去多少时日,为何这身子这般青涩。”
“五十又三。”他把那缕头发平整打理好,不知做过多少遍。
“这身体不能太长时间离开流冥棺,偶尔才出来透风,本就生得极慢,灵力也是我强灌于它,好不容易养护到这么大,你嫌青涩?”说着,侧脸看向他,好似他做了什么忘恩负义的事。
许是那瞳眸过于熠熠晃眼,仙宫翎垂下眸,没理会他的揶揄,心下盘算着时间,也不曾想毓灵族的流冥棺被用到了这种地方……委实不值当。
“阿翎可是还有什么话要问?能相告的,我自不隐瞒。”
仙宫翎颇为不自在,他还是不习惯这人口中的这个叫法。
“……容我一人,静处些时间,可好?”
那抹浅薄的眸光不轻不重的落在他身上,仙宫翎不由绷紧心弦,以为会被矢口回绝,毕竟,一旦对方回绝,他也是别无他法的。
“多久?”
闻言,仙宫翎颇为意外的抬眸,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好说话。
“明天为止……到明日就好。”
难得见他恳切,月清徽不禁多打量几眼,也说到做到,当即翻身下床,离开时才又似突然想什么一般补充了句:
“哦,对了,现在这里是我的房间,既然阿翎执意要留在此,我自不介意。”
说罢,也不待那人反应过来没有,猛的带上了门,人就不见了,恶劣的很。
只一句话,毒瘾弥散一般让人控制不住的在意,仙宫翎静等了稍许,见外面果真没了动静,这才在房间里踱步试图转移注意力。
房内布置跟记忆中相去不远,屏风后有一角玉白露了出来,仙宫翎探究的走了过去,这才发现是那口流冥仙棺。
他记得月清徽曾说,那副躯壳不可长时间离开这棺,而今竟是离开的这么放心?
又想起他那句“我可以等到你寿终正寝”,心绪纷乱间,又涨上了些沉重。
他来到铜镜前,端视着镜中的人,良久,不轻不重的把那面镜倒扣在桌上。也不知是想通了什么,茫然之色消退,眸光坚定不少。
他径直走到那俱棺身旁,玉臂与通白棺身相得映彰,少顷,便见一滴红触上棺身,倏忽与其融为一体。
流冥棺本是毓灵族宝,仙宫翎自是对其不陌生,此棺用途远比世人想象中还宽泛,而今仅用作存留一物,在他眼中已是暴殄。
他如今要引的,正是定魂。这几日接连在两个躯壳中周转,他魂魄远比初来乍到时要动摇,自当要更容易施展。
这一次,是他自己当主,至于魂倚何处,他决定好,也已经全然做好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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