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听这话,林媚也不禁陷入了回忆。她是入宫当天面圣时穿的这件衣服。那天当她把衣服穿在身上,连一向服侍身边的红殷、绿萦两人也惊呆了:一朵朵艳红的花在衣服上迎风颤抖,鲜活的如方才绽放,珍珠是花的心,流苏是花的牵绊,飘带是飞花最后舞动的痕迹;她走起路来垂坠的垂坠,飘逸的飘逸,又有青丝抚颈悉索、环佩迎腰叮咚,整件衣服被她穿活了。那么媚!那么美!
当林媚对镜梳妆时,秋屏却在对镜流泪。她想,是我害了公子,也害了自己。公子身陷囹圄,该是怨我的吧,那么明媚干净的公子,如何呆在阴暗潮湿的牢狱,他一定很恨我!不,公子不会怪我的,那么温文润雅的公子,一定不会怨责他人。只是,他既不怨,我更痛苦。外面一定传开了,到处都是人声。她是个不端的女子,是她害了公子!她行为不端败坏宫规,居然还好好的坐着!是公子为她揽下了罪,皇上本要罚她的!她活该受罚,何德何能要公子为她如此!她是个不端的女子!不端!不端!是她害了公子!害了公子!公子!公子!啊,公子,是我害了你!都是我的错,如此还有什么颜面苟活于世?她心里乱作一团,也忘了擦泪,嘴里说着“我要去跟皇上说清楚”便风一般走了出去。修心殿正殿紧闭。皇上避不见人。去看公子吧,她又折身去往内宫的方向,一路失神落魄的走着,全没看路,冷不防竟撞了人,一双鞋头有颗合欢绒球的绿色绣花鞋。抬头看到绿萦那张清秀冷傲的脸、还有她旁边一身红衣招摇的媚妃。“奴婢该死,冲撞了娘娘!”
“哎,这不是秋屏吗?怎么哭成这样?青萍欺负你,我已经让皇上为你做主出了这口气!青萍也在牢里了,你的冤也平了,可别再想不开!”林媚好言好语地说着,可句句在秋屏听来无不分外刺耳,每一句话都绵里藏针、蜜中裹剑,尤其最后一句,直指人心,入心处即刻化成“你怎么还好意思活着!”秋屏默默的等林媚摇摇曳曳的走开。她顿时失去了全部勇气,没有力气再跟着走上那条通往公子的路。背过身,擦干泪,抬起沉重的脚,带着轻飘飘的身子,漫无目的地走开。
林媚径直走到内宫,她一步一步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精心设计地走下那台阶,又一步一步平缓克制仍见轻盈飞扬的走到青萍所在的牢房外。房内很沉静,经久沉寂的灰尘都被她带起来,在她身后形成雾蒙蒙的一卷烟雾。青萍正抬头看着她。他的那张脸出奇的平静,仍是冠玉般俊美,和这阴郁的牢房那么格格不入。林媚有些许失望。但她却妖娆地笑了。为了平视坐在墙边的青萍,她甚至不惜弄脏衣服屈尊蹲下身来“让公子住在这样阴冷肮脏的地方,真是委屈了!亏得皇上往日那么宠你,居然舍得!”见青萍沉默不语并不搭理她,她也不在意“见公子如此,莫说别人,就是我看了也于心不忍呢!”抑扬顿挫地叹了一声,“刚才秋屏那丫头也来了,我看她失魂落魄双眼无神都不看路的,这要一不小心掉进井里了都不知道!”口中如此说,眼睛只管看着青萍,见他眉头微皱,她唇中便似噙了花。玉手轻曳衣带站起身来。“公子别担心,我回去劝劝皇上,他会回心转意的!”她轻俏地娇笑着柔声说了这一番话,流风回雪般转身。飘然而去。她不会想到,她一句无心的话,竟一语成谶。
秋屏死了。她轻飘飘踩云般走着,一抬头看到了云茵湖。她无意中又走到了那晚公子带她来的地方。公子那一方手帕垫的草还在,已经枯黄。就在那里。她曾经坐着那里。公子曾经坐在她身边。她又坐上去,干软寒凉。她看到自己手背上有一点血渍,鲜红的像胭脂痣,又像是燃烧的一团火焰,分外灼眼。眼睛痛。她取出手帕要揩去那一抹痕迹。洁白的丝帕,上面绣着两只蓝蝴蝶。是公子的。后来她把它洗净一直想着还于公子。她痴痴的看着丝帕,又忘了血渍的事。丝帕在风中飘动,那两只蓝蝶便像活了一样舞动翅膀、翩跹而飞,仿佛要飞出手帕舞向蓝天。蓝天的那一边是瀛县。那里的街道真热闹,有剪纸的,剪的是双龙戏珠、凤栖牡丹;有捏泥人的,捏的有扎着两个辫子左脸嵌着一个酒窝的小女孩,有笑容和蔼的胖胖的大妈,最惟妙惟肖的是捏的他自己,那个泥人也带着他标志性的动作低头专注的捏着泥,有趣的是他鼻翼那颗痣也在,仿佛随着呼吸在翕动;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仰着头看一个中年男子画糖人,那男子画了一只兔子递给他,他脸上露出天真烂漫的笑,这一笑连左边缺一颗牙齿也显露出来,却更觉可爱;前边有卖红绳头花的在那吆喝叫卖,她放眼望去,红色粉色蓝色白色,很是好看;漂亮的大家小姐进去一家布店,很憧憬她身上那一袭绫罗衣裙,那么美!她仿佛闻到了烤红薯的香味,和娘烤出来的味道一样香。娘的怀抱里真暖……她看着太阳一点点落下去,凉气一层层地穿过衣服直逼内心。或者太阳也是暖的吧,她站起身,向落日走去。她一步一步走向湖心,每走一步双腿都异常沉重,那水对她有无限羁绊,总是拉着不让她离开。当太阳最后一缕光消失的时候,她脑海里定格着那天公子于光影中停驻在门边的影子,她想喊他,想抱他一下,那么想。那时她就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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