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暗的绞紧手指,脸色慢慢变得通红起来,这串手镯我认识,聚祥宝阁里的东西,我曾经去偷过,被当场抓住了,本以为那老板会告到我父亲那里,没想到被关了一会儿之后就又放了出来。
我当时还在揣测是不是因为那老板不想伤了和我父亲之间的和气,所以才放了我,毕竟我父亲也是生意人,和那老板也偶有来往。
我傅家的家底还是很殷实的,作为傅家唯一的小姐,我当然不可能买不起那串手镯,偷,只不过是觉得刺激罢了,难到手的东西才更珍贵,轻易就买到的太没意思了。
“你跟踪我?”
我狠狠的瞪着苏瑾言,莫名的有一种被人侮辱了的感觉。
苏瑾言不可置否的笑了笑,说道,“大小姐,你放着银子不去买,偏偏要趁人不注意的去偷,如果不是我恰好经过,聚祥宝阁的老板肯定会告到老爷这里的,你就不怕老爷又生气?”
我不屑的扭头道,“我干嘛要怕,他生不生气关我什么事。”
苏瑾言强制的把珊瑚手镯戴在我的手腕上,满意的点头道,“嗯,不错,还好我给你改小了,正好合适,走吧,诺儿小姐,别耍脾气了,我给你梳辫子,作为交换,你乖乖地跟我去好不好?”
听到他说梳辫子,我忽然来了兴致,讨价还价道,“可以啊,你以后天天给我梳辫子我就去。”
苏瑾言拿过我抱在怀里的大青鳖放在水里,调笑道,“只要诺儿小姐以后别去偷东西,乖乖地做个好小姐,天天梳辫子的事情可以考虑。”
我轻抚着手腕上的珊瑚手镯,冷哼道,“哪来这么多废话,你不是说给我梳辫子吗,我看看你这个整天只会耍刀弄棍的能梳出来什么样的辫子。”
苏瑾言的手很巧,尽管我是存了一半想找茬的心思的,可是当我看到镜子里那两个辫子绾成的小圆抓髻时,心底还是忍不住有一丝小小的惊讶。
我倒是真没有想到,苏瑾言那双满是厚茧的手居然也像我娘那样灵巧万分。
跟着苏瑾言到喜堂的时候,乌初烟正微垂着头任由喜婆牵引到我爹身旁,我拨开众人走到他们两个面前,恭恭敬敬的说道,“爹,娘,诺儿祝你们白头偕老。”
我爹稍稍松了一口气,他大概以为我是来捣乱的,听到我的话欣喜的不得了,俯身慈爱又心疼的揽着我道,“诺儿,你真是我的好女儿,爹爹最近总是对你发脾气,委屈你了。”
乌初烟薄纱下的面容也放松了很多,我甚至能感觉到她方才还一直紧绷的神经猛地一下松弛了,算起来她大概也只比我大十岁吧,十九岁的年纪里给别人做继房,还顺带着有了一个顽劣不堪的女儿。
当我趁着他们拜堂的吉时悄悄退到宾客之外的时候,苏瑾言没有再拦着我。
我偷偷的溜进了祠堂里,紧紧地关上门,点了一根香烛在摆满灵位的供桌上。
这么隆重的日子里,爹爹居然都没有想着祭奠一下祖先亲人,他忘,我可不会忘,更何况我娘的灵位也在这里。
祠堂里光线很暗,没有一丝风,却又凉的渗人,烛火忽高忽低的摇摆不定,乍一看,倒好像是有人在旁边吹动似的。
香烛后面伫立着几排整齐漆黑的灵位,被烛火一照,浓重的影子重重叠叠相互交错,让人有些看不清后面的灵位。
跪拜用的蒲团很柔软,我躺在上面原本只打算小憩一下,不知不觉中却睡着了。
梦很长,扭曲血腥到无以复加的程度,我在梦里握着一把尖锐的匕首,狠狠的割着一个人的脖颈,喷溅而出的血液浸透了我的衣服,黏黏腻腻的贴在肌肤上,像蠕动的蛇鳞一样令人恶心。
耳边没有惨叫声,只有尖利的狂笑声,刺得人耳膜生痛。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香烛也早已燃尽,连一丝蜡油都没有留下。
我咕噜一声从蒲团上爬起来,镇定的抹去额头上的冷汗,侧耳听外面的动静,门外喧嚣的乐声有一搭没一搭的响着,其间夹杂着些许宾客相互道别的声音,喜宴应该是接近尾声了吧。
手腕上的珊瑚手镯冰凉凉的,我把它摘下来攥在手里,心里忽然莫名的有些疑惑,我记得,这个珊瑚手镯价格并不算低,至少能抵得上苏瑾言做护院一年的工钱,为什么他要花这么一笔钱给我买东西?
讨好?
绝对不可能,讨好我能有什么好处。
关心?
拉倒吧,谁会关心我!
我狠狠的用力把珊瑚手镯扔到供桌下面,确定黑暗里传来“咚”的一声,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祠堂。
傅家的仆人很多,但却基本没人敢过问我的事,也没有人敢自告奋勇来伺候我,之前能在我身边待上十天半月的,差不多都残废了,有被火烧的,有折断手脚的,有双目失明的......
傅家的钱也很多,所以即便是我做了这么多残忍的事,在银子的遮蔽和抹煞下,也只是得到了顽劣的恶名而已。
再次回到后厨的时候,我玩过的大青鳖和木盆还在原地分毫未动,隔壁忙忙碌碌的仆人们偶尔过来取东西,看到我也只当什么都没有看到。
我举着烛台在地上翻找着白天被我砍掉的鳖爪,寻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找到,正在我失望的打算站起来的时候,眼前昏暗的烛光下忽然出现了一双绣着淡色菊花的鞋子,我不耐烦的抬头道,“谁啊,没看到我在找东西,挡什么道!”
“你是在找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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