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华虽然一直呆在屋子里,可也慢慢觉出有些不对劲。每天从门外经过的人越来越多,而且全都步履匆匆,这几日甚至连进来的丫鬟脸上也都透着焦虑。
这天中午宫桐妍又和往常一样来给他换药诊脉,雷华透过窗子,望着院里开了一树的合欢花,说想去看看。宫桐妍脸上果然露出预料之中的惊慌,虽然她很快就低下头,佯装认真换药,可她那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指还在继续出卖她。
有一朵合欢花从树上旋转飘落,花端的粉红和她今天穿的颜色很像,她好像一直钟情于粉红色。那片合欢花还未落到地上的时候,她粉嫩的嘴唇,已经想好说辞。“门主的腿还未大好,而且胸前的伤也很重,暂时还是不要出去为好。”
雷华仍然盯着那片合欢花,它就快要落地,偏偏一阵风过来,又把它吹起来,于是它只得随风飘荡着。雷华却并未接她的话,转而说:“很多日没见到你哥哥,想来是很忙,竟比我这门主都要忙些。”她换药的手忽而一顿,果然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那片合欢花终于落下去,而她也终于开口,道:“哥哥这两日出门游玩去了。”
雷华道:“我还重伤,你哥哥倒是好兴致。”
宫桐妍终于无话可答,死死咬住她那薄薄的唇,打定主意再不开口。换好药以后也没有像往常那样留下来把那收拾好的屋子再给收拾乱,而是即刻离开。
在她待在房里的这段时间,有五朵合欢花从树上飘落,不过只有四朵落在地上,还有一朵仍在空中飘着。在这第五朵合欢花落在地上的时候,雷华确定门中是出事了,他不仅很长时间没看到宫桐舒,他也有很长时间没有看过其他使者,甚至玄武堂下每三日来汇报一次情报的虚危使也多日未露面。
他的手开始长新肉,有些痒。他望着缠着布条的手,心里暗暗懊悔,自己怎么发现的这样迟。他的手还不能写字,于是他唤来一只信鸽,让婢女往这信鸽腿上绑一片杜鹃的羽毛。
及至晚上还未吃晚饭的时候,风竹青已侯在门外,她似乎很累,因为她的脚步声比往常要重。等到风竹青进门,他发现她不仅很累,似乎还受了伤,这次醒来以后他对血腥味极其敏感,而她身上的血腥味很重。
雷华道:”你受伤了。”
风竹青将头垂得很低,没有说话。
雷华接着道:“门中出事了。”是肯定语气。风竹青把头垂的更低,他躺在床上正好可以看见她的侧脸,面纱上的眼睛下是很深很重的眼袋,雷华突然有些心疼,她也不过是个双十年华的姑娘。
他叹了一口气,放缓语气,说道:“是不是你们觉得我现在没用了,受伤了,所以有什么事也不必和我说。”
风竹青忽然抬起头,张了张嘴,然而最终那张有些干涩的嘴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雷华也不着急,他使人给她倒了一杯茶,继续望着院里的那株合欢。
下午合欢花落得真多,在风竹青终于决定开口的时候已经有十六朵合欢花落在地上。原来,在他被宫桐妍带回来以后,门中盛传他已经死了,门中人心惶惶。为了转移注意力,他们开始去寻那些在苍穹派苍穹山出现的那些门派的山门,然后烧杀抢掠。他现在已经大好,可是人的心怎么会有尽头呢?这些门派中的精锐大都在苍穹山一役中战亡,他们现在前去那些山门中积聚百年的宝物,如探囊取物。门中子弟得了甜头,竟是再也停不下来。他们现在甚而开始去攻击其他无辜的门派。
天色一点点暗下去,雷华终于看不见那院里的合欢花。一场大的风波即将来临,他心里隐隐有些担忧,然而他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让风竹青把窗户关上,他有些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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