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说这世上一切皆有因果。景雯无论如何也没预料到她二十多年一直风平浪静的人生会突然来个大反转,所遇之人与事皆出乎意料。因为何,果又何,景雯想破脑袋却无法得出答案,唯一能解释的大概是这些年的生活太过乏味,老天爷大发善心,赐予她一番新体验。只是这体验来的太突然太“特别”,简直让她啼笑皆非……
究其因,也许要从景雯走上相亲之路开始。
她在第三次相亲失败后萌生出买房的想法。
人生不可预知,世界千奇百怪,景雯近些年来对这两条真理深有体会。她出生于一个普通家庭,家境算不上富足,但温饱有余。幼时安静听话,喜欢转动一双黑溜溜的眼睛观察四周。学生时代曾经品学兼优,后来跟大多数同龄人一样,发现这样的生活太单调,于是耳濡目染之下学会打耳洞吹口哨擦鲜红的指甲油。这段叛逆时光后来成为可笑而宝贵的青春回忆。大学时成长为开朗的女孩,爱笑爱闹,偶尔伤春悲秋做沉静状。经历一次挂科后明白大学里的课业不能轻视,便乖乖坐进课堂,成为奖学金的有力竞争者之一。她人缘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老师记得她的名字,同学里有三五知己结群成对,毕业时泪眼朦胧,而后各奔天涯。
毕业后的日子并无多大新意。她虽没有崇高的事业抱负,但该努力时也不吝啬付出,于是历经几番不可避免的折腾后终于在一家薪水前景都算满意的外资公司站稳脚跟,每日朝九晚五。
一切按部就班。照此下去,之后便该恋爱结婚生子,人生翻开新的一页,柴米油盐酱醋茶,在烟火气息浓重的滚滚红尘里老去和死去。挺平淡无奇,好在安稳。
景雯并不是特立独行的人,她对那些轰轰烈烈的故事表示钦佩,但也不排斥平凡淡然的生活,于是她活的挺坦然。有那么两年甚至称得上逍遥自在:薪水越来越高,应付日常开销绰绰有余,身边好友几个,随时可呼朋结伴穿梭大半个城市寻找最够味的火锅。在树木成荫的小区里租了独立公寓,每日回家甩掉高跟鞋,躺在浴缸里听一曲节奏轻缓的轻音乐。天气晴朗的夜晚,慵懒的窝在阳台上的藤椅里数星星,即便手边缺少一只晶莹剔透的高脚杯,倒确实已够惬意。
她挺乐意继续这么惬意下去,谁知突然有一天她接到了一张红色请柬,接下来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少。父母打来的电话不知何时悄悄转换了关心的内容,以前他们问她职位薪资如何,现在却问有多少男同事。景雯大致罗列出几个数字,最后告诉他们公司严禁办公室恋情,他们就十分惋惜的责怪公司太不通人情。
景雯觉得好笑,后来回家时却发现父母在亲友们询问她的年纪时面露尴尬。
有一次正逢某家嫁女儿,她跟去凑热闹,结果在得知她还未婚时就被一群阿姨们围攻。
父母面带笑容替她解围,回到家后却忧心忡忡的看着她欲言又止。
景雯开始审视自己的年纪。二十六岁,单身,已是别人眼中的剩女。她自己只觉得光阴如梭,如今还是形单影只也是事实。
她曾经有过两段感情,都萌芽在青涩的学生时代,前一段被父母扼杀在摇篮里,后一段曾如胶似漆,不过最后还是匆匆而逝,留给她的遗憾甚于甜蜜。
景雯不愿沉溺往事,也不愿父母担忧,经过一段时间的深思熟虑后,她毅然加入此前从未预想过的相亲大军。
第一次约在一间咖啡厅里,景雯初次于这种方式与一个陌生男人见面,自然十分紧张与郑重。她特意挑选了剪裁得体的连身裙,配一条细细的铂金链子,向对面的男人款款微笑时,露出同样晶莹洁白的牙齿。
男人带着黑框眼镜,五官端正,面容严肃,偶尔讲一个冷笑话。气氛貌似不错,临走时还彬彬有礼询问是否送景雯回家。景雯对他印象颇佳,心想相亲也没那么可怕。等她转身不到十分钟,却接到他的短信,“要是你xiong再大点就完美了。真可惜。”
第二个男人看起来倒挺正派,只是正派的有些过分,全程都不曾与景雯有过目光接触,景雯问一句,他喏喏答一句,目光在虚空里乱飘,不知到底在看谁。
景雯努力找话题,最后还是陷入冷场。两人坐在一张桌子前,却像隔着一整个太平洋,景雯只好提前结束这场会面。看得出来男人大大松一口气,离开的背影几乎称得上仓皇。
鉴于这两次经验,景雯自动降低期望值。所以当第三个男人取下帽子露出一只发亮的脑袋时她也依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男人看到她眼睛一亮,直呼美女,露出嘴巴里断掉的半颗门牙。景雯强打起精神努力发现男人的内在美,在经历他一系列直白细致的户口调查,又连续喷了几口唾沫星子在脸上后终于放弃。
男人对自己很自信,言谈间时不时提及家中有几套房几家商铺。景雯全程保持微笑,遮掩心里的咆哮。后来男人也看出点什么,神色就变了变,开始普及女孩子年纪大了就失去挑选的资本,不比男人只要有钱有车有房就不愁女人的道理。景雯配合的点头。
结账的时候,男人终于不再侃侃而谈,他对着账单神情凝重。
景雯提出aa制,男人就眯着眼说那怎么好意思。景雯这时倒放下心来,掏出钱包结了她的那一部分。
服务员看了她一眼,露出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景雯微微耸肩,也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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