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多尼斯无可奈何:“我跟他之间的仇怨并不深刻。”
要计较对方要帮宙斯拐走他的话,还得算上从阿芙洛狄特手里助他逃脱的那一次,足够功过相抵了。
哈迪斯不赞同地蹙了蹙眉。
阿多尼斯徐徐地吐了口气,甚至还克制着笑了一下,说:“我不会轻举妄动的,请陛下放我出去吧。”
尽管日理万机的冥王陛下会降尊纡贵地来捉弄他——这个猜测乍听起来有多么不切实际,都比不上对方是真心想让他做冥后的惊悚。
“唔。”
哈迪斯含糊地应了声,退后一步,可是不待松了口气的阿多尼斯跟上,径直驱使神力重重地封上了门。
阿多尼斯:“…………”
紧接着,隔着厚重的大门传来了冥王的声音。语调仍是那亘古不变的平乏淡定,这回难得地添了几分宽宏大度。
“快点想通。”
——要是一直不同意的话,就永远别想出来了。
☆、第二十四章
将阿多尼斯关进了爱丽舍的小屋后,哈迪斯面无表情地回到了主殿,并召来了达拿都斯和修普诺斯。
鲜少会同时接到冥王的传唤,达拿都斯忍不住看了眼自己一派淡定的弟兄:“你觉得会是何事?”
修普诺斯温和一笑:“我只知道要是再不准备前去,你就会有事了。”
达拿都斯:“……”
双子神恭恭敬敬地在下面等待差遣,高坐于宝座上的冥王神情深沉,一如既往地思绪莫测,其实是正难得地犯着犹豫。
——尽管面上丝毫不显,初次热情的求爱却被斩钉截铁地拒绝,产生些微的挫败感总是难以避免的。
他无意识地转了转手中的羽毛笔,似是在慎重地斟酌着什么,最后在他们难掩探究的目光中缓缓地说:“把赫尔墨斯给他。”
这个‘他’到底是谁,根本无需多问,修普诺斯瞬间应承,达拿都斯却吃了一惊:“陛下!”
他难以理解这决定:于公,赫尔墨斯是奥林匹斯系的主神,不说仅为中阶的阿多尼斯无法真正伤害到他,却完全可以被巧舌如簧的骗子之神以花言巧语蒙骗,从而放他出去。
遭此奇耻大辱的神使,极可能会就此心怀怨愤、伺机报复冥土,也可能就这么毫发无损地回归神王身畔;于私的话……对觊觎植物神的窃贼宽宏大度可不是理智的做法。
哈迪斯不甚在意地瞥了他一眼,睡神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到氛围的气压是前所未有的低,低沉的语调里除了不容置疑的威严,还有难以忽视的危险。
“有问题?”
腹中有着千言万语的达拿都斯正要劝上几句,察觉到不妥的修普诺斯便不着痕迹地拽了拽他,他唯有把话硬生生地咽下,颔首领命退出了。
哈迪斯重新埋首案前,只是许久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脑海竟然空白到一个字都没写下来,倒是在公文上画了片惟妙惟肖的叶子。
“…………”
他索性耐心十足地给它多添几笔,叫这变成象征漂亮植物神的侧金盏花,才心满意足地将它销毁。
“瞧吧,我就说动听的乐章总埋藏淫媒,连整齐有序的骨牌都能轻松拨乱!”
赫尔墨斯被冥王囚禁在邻近塔尔塔洛斯的地界,在赶往过去的途中,达拿都斯既是不解,又是不忿地将自己的想法都说给了方才阻止他的睡神:“爱情!理性!这是矛与盾,不可共存的此生大敌。前者是地面上提着花篮在花卉间穿行的少女会去庙宇祈求的无用东西,那是被鹞鸟般对祭品虎视眈眈的阿芙洛狄特掌握在手中的玩偶,那是似高悬天上的月亮般看着明亮、碰触起来却冰冷无情的无用点缀,唯有后者才值得被尊敬遵从,那是维护帝王尊严的可贵品质。”
“停止你的无病呻吟吧。”修普诺斯淡淡道:“你我皆是你口中那错乱的爱情的产物。在你自作多情的担忧前,陛下远比你深思熟虑,纵使再厌恶奥林匹斯,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将得到神王承认的主神抹杀,既然早晚要归还,比起亲口向至今都还在装聋作哑的那位讨要代价,倒不如赠给心仪的对象。”
他说得比较委婉含蓄,但足够说服死神,达拿都斯听了这解释后,只是不满地自鼻腔里喷了口气,勉强认可了。
“你是不是忘了,”倒是睡神笑着又补了句:“陛下根本就不需要征求你的同意。”
“……”
死神一脸麻木地拎起关押着毛茸茸的雏鸡的笼子,夸张地甩了几下。
在一贯给人以阴森冰冷印象的冥土,美丽祥和的爱丽舍无疑是受到憧憬与向往的存在,只是当双子神带着赫尔墨斯赶到时,呈现于眼前的一切已经叫再熟悉此地的人都完全分辨不出暴动般疯长的植物园的原来面目,连半个原住民的影子也没,连声音都要被活活吞噬的幽深恐怖,更遑论那被张牙舞爪的藤蔓重重护卫的庞大核心。
达拿都斯瞠目结舌:“我是不是该说不愧是植物神——这是要变成第二个塔尔塔洛斯?”
修普诺斯隐约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但他一向对陛下无比拥戴、乃至决定也无条件地依从,现在便只是保持沉默,不再深思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
驯良的绿草大约是对植物神的愤怒感同身受,锋利的叶缘如矫勇骑士手中握着的长剑刃口;椴木不复柔软,秃净的枝木密密麻麻地投射出来,像是构建囚笼的灰色栏杆;顶阔叶茂的梧桐须毛翻卷的藤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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