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拂微微有些尴尬:“是啊,我们寺太小了,所以没有法堂和讲堂,每日就在大雄宝殿诵读经书。”
他穿过放生池和天王殿,蹑手蹑脚地趴在大雄宝殿墙壁上听了一会儿,拍拍胸口站起来,长舒了一口气:“住持好像不在殿里讲经,我们去方丈院拜见他吧。”
方丈院位于大雄宝殿之后,寺院最尾。禅房幽静,门扉紧闭,无拂轻轻叩了叩门:“了然师父,无拂回来了。”
门内传出一个淡然的声音:“有朋自远方来,你怎么没有介绍?”
无拂这才推开门,领我进去。禅床上坐了一个披着袈裟的老和尚,长得慈眉善目,正怡然自若地喝着清茶,哪儿有半点“急死了”的样子。
他面前的茶台朝外摆了两个茶杯,似是早已料到我们要来。
老和尚把茶杯往桌子上轻轻一放,还未开口,无拂立刻噼里啪啦倒豆子一般把两日的经历说了出来。
说到青楼女子抛绣球,我替他解围的时候,老和尚皱了皱眉,我以为他要责罚无拂,他抬眼盯了我一会儿,又继续垂目听无拂说。
“……所以说,多亏了这位施主,我才能顺利回寺。”无拂忙不迭地介绍完,一口气喝干了面前的茶水。
了然替他又斟了一杯:“我知道了。你且去与师兄弟一起诵早经,我与这位施主有话要说。”
“啊?哦哦。”无拂看看了然又看看我,憋着满腹疑虑,放下茶杯,退了出去。
我落座后,了然静静看着我问: “无拂说施主前来舜若寺是为了许愿,不知施主所求何事?”
“多谢住持,区区已然心想事成。”我转着茶杯,碧波荡漾,绿叶起伏,“贵寺果然灵验。”
“阿弥陀佛,灵验的不是本寺,是施主的诚心。”
他的话在我心里打了个结,听起来有些不舒坦,追随千年,轮回寻觅,难道还不够诚心?
“区区一片赤诚之心,天地可鉴。”
了然摇摇头,道:“施主尚未看透自己的本心,施主扪心自问,你所求究竟是何?”
我一早就知道自己所求之事,千百年来未曾改变,若这心还不算本心,那本心不要也罢。
莞尔一笑,且听这和尚作何解:“那住持认为,区区应当如何?”
“放下。”
“如何放下?”
了然一手拿起铜壶,一手端着茶杯,徐徐往杯中注水。杯中盈满,水面在杯口撑成一道弧线,只怕再有一滴就会溢出。他将茶杯稳稳放在台面上,没有撒落半点茶水。
“没有事是放不下的。痛了,你自然就会放下。”
我冷冷一笑,依着他的样子端杯倒茶,暗中催动法术,使得茶水不停注而杯中永不满。我故意把杯子伸到他面前,让他瞧清楚杯中滚动生生不息的茶水:“区区未曾痛过,因而不知道如何放下。”
他叹了口气,声音苍茫似从亘古传来:“九重雷劫,诛仙一跳,施主也不曾痛过?”
执杯的手一抖,几滴滚烫的茶水溅出来,落在手指上。我死死盯住他:“你是什么人?”
“老僧只是这舜若寺的一个和尚。”他深深地弯下身,露出头顶的十二个戒疤,“法术有限,生也有涯,望施主早日放下,回头是岸。”
大概又是如来派来的哪位罗汉化身吧,我顿觉无趣,不愿跟他多言,我双手合十,退出了禅房。
关上房门,无拂突然从门后蹦出来,好奇地问:“你跟住持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喝茶聊天。你没去大殿念经?”
“哦……住持很少接待外人的,”他在我身侧,沿着廊院慢慢走,“不过我们这儿也很少来外人就是了。”
“禅修之地需要清净。”
“这倒是……”他饶有兴致地建议,“难得来一次,你要逛逛我们寺吗?”
活得长有一个好处,就是有很多时间可以走走看看,所谓见多识广。因为澄镜的缘故,虽然不信佛,但每次途径寺庙我都会停留一二。跟我去过的大多数寺庙比起来,舜若寺实在是太过于破旧了,大雄宝殿没有供奉什么佛宝不说,连供奉的塑像也没有几座,实在是没什么可逛的。
我刚想开口拒绝,低头看见他溢满期待的眼睛,话到嘴边改了口:“好啊。”
于是又回到山门,无拂非说放生池内有锦鲤和乌龟,两个人在池边站了许久也没看到,他讪笑着拉我前往天王殿。
天王殿正中供奉着袒胸露腹的大肚弥勒佛,背后则是杵拄在地的韦陀菩萨,表示无法招待云游的僧人吃住。
仰望着韦陀,我问道:“你们寺……已经清贫至此了么?”
无拂有些羞赧,又拉着我到了大雄宝殿。比起其他寺庙供奉的三、五尊佛像,舜若寺只有一尊如来的栴檀佛相,佛相放着一个铜鼎,确实像无拂说的那样,香火不旺。
无拂立在殿门口,见我既不打算上香,也不打算跪拜,眨了眨眼,茫然问道:“你来我们寺……到底是干嘛的?”
既然寻人的心愿已成,虽然无愿可许,倒还有一件事可以做。我摸出两片金叶子投进功德箱,对他笑笑:“还愿。”
绕着群房走上一圈儿,参观就算是结束了。临近晌午,唯恐耽误他们用斋饭,我准备早早撤退。
无拂把我送到门口:“我送你下山吧?”
“不必了。”我摇摇头, “我不下山。”
“不下山?可是我们寺不能招待游客吃住……”
“不用你们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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