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仁微笑道:「不用客气,是我让不用麻烦通传的。」
他今天穿了一件淡紫锦色长袍,外面罩了一件酱色的背心,衬得他的皮肤越加白皙,手里摇了一把描金扇,更显得fēng_liú俊朗。
他身后跟了一位黑衣瘦脸的男子,目无表情,始终跟在亦仁的身后,随着亦仁脚步时快时慢,始终保持着固定的距离,生似一个牵线木偶。
亦仁在陆家的紫檀八仙椅上坐了下,含笑道:「是不是为了展亭的事?」
「这个、这个……」陆傅峰长叹一声,跌坐椅中。
「这件事我也听了,虽说慧敏皇太妃能够死里逃生是一件好事,但是到底这里头违背了许多老祖宗的规矩。有几位御史大夫都说要联名上奏皇上要治展亭死罪,我正为这件事周旋着呢!」
「这个小畜生不懂男女之礼,不懂尊卑之礼,草菅人命,治他的罪是属应当!」陆傅峰恨声道。
亦仁但笑不语,他端过青花瓷碗,用碗盖撇了一下上面的浮叶子,淡淡地道:「陆展亭生性狂放,他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原本是情理。
「不过,坊间都流传说他的医术如此高超,不愧是陆府的二公子,只是年纪轻,做事情毛躁了一些。」
他这么一说,见陆傅峰脸色一霁,便接着笑道:「年纪轻的人总会犯点错,父辈兄长的也只好多担待些了。」说着他便放下茶碗,说还有事到别处去。
陆傅峰一路将他送出了门,亦仁上了轿子,近身黑衣男子道:「看来陆展亭非陆傅峰亲生儿子的传闻只怕是真的,要不然也不会挑拨御史去要儿子的命。
「我看他这次简直就是恼羞成怒,陆展亭把他一个判了死刑的慧敏给治了,简直跟打了他一记耳光差不多,说是要治陆展亭有伤风化之罪,不如说报他技不如人的恼恨。」
「这个陆傅峰最要面子不过,如今陆展亭名声大噪,他不想分一杯羹才怪。」
「只是这陆展亭真是不知好歹,白白浪费了王爷的一片苦心。」
「陆展亭就是陆展亭,不率性而为就不是他陆展亭了。」亦仁不以为然地一笑,他温柔地笑道:「再想其它的法子吧,只是他还要留在宫里再吃一些苦头。」
隔了不到一天,内医院资格最老的院士陆傅峰便向皇上负荆请罪,哭得涕泪横流,称自己教子无方,只传了医术,却忘了将医德传授于次子陆展亭,以至于陆展亭今日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他恳请皇上将他与陆展亭一并治罪。
众大臣纷纷替陆傅峰求情,亦裕便很干脆地驳了,道:「治病救人,人命是关天的大事,事急从权,哪里来这许多个忌讳。」
亦仁听了只是淡淡一笑,他很耐心地安抚了一些发牢骚的御史。送走了这一些络绎不绝的人,黑衣男子道:「若是这陆展亭得知王爷您如此为他费心,真是粉身碎骨也不足以报答王爷的。」
亦仁微微叹了一口气,像是有一些长久压抑的情绪,又似有些感慨,轻念了一声:「陆——展——亭!」
陆展亭这会儿正和蛛儿玩耍,他全然不知自己的命运已经颠来倒去地翻了几个身。
蛛儿将一块红色的手工泥压平,用针尖点了许多个小孔,又用洗碗的丝瓜囊在上面压了一些浅浅的皱痕,一块几乎能以假乱真的胎痣便出炉了。
陆展亭又惊又喜,道:「蛛儿,好手艺啊!」
蛛儿将它黏在脸上,捶着腰道:「这位小姐行行好,给个赏钱吧!您看天寒地冻的,老朽腰腿疼!」
她逗得陆展亭哈哈大笑,连声问哪里学的。蛛儿有一些不好意思,说从小就有模仿别人的爱好,她每次回家探亲,最大的嗜好是趴在自家的围墙上看外面的人群。
慧敏坐在墙边晒着太阳,她的脸色虽苍白,但精神很好,她的眉毛很浓,眉梢挑得很高,给人一种挑衅的味道,但是她嘴唇线条又显得分外柔和,即使没有表情也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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