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屠苏脚步一顿,低声道:“正是,冰炎洞底部藏有万年玄冰。”
陵越从屠苏话音中听出几许压抑的苦涩,不禁转头看去,只见他紧抿嘴唇,眼中波光闪动,想是触动了什么心事。陵越想出言相慰又不知从何问起,便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屠苏没有避开,而是反手握住陵越的手掌,轻轻颔首示意。
沿着盘绕的窄路向洞穴深处走去,不多久就看到一个机关,屠苏伸手揿动,木制的传送机械便载着两人向高处缓缓升去,陵越不由在心里暗叹乌蒙灵谷造械技术之绝妙。向下看去,只见洞穴中央用铁链绑缚着一条巨石,形状已有残破,屠苏解释说此处原是封印凶剑焚寂的地方。
上升下降了几次,终于将两人送至一处地势较低的所在,百里屠苏又开了一道石门,两人方一踏出,倏然间天光大亮,竟是到了冰炎洞外。“这里是?”陵越仰头而望,只见两人身处之地是一方小小深谷,四面俱是百丈高的绝壁,如剑如戟,直插云霄,极目望去只有井口大的天空。然而谷中却是别有天地,花妍草绿,一派春意盎然。
而在那不远处就有一泓湖水,水色澄碧,如一块上好冷玉。百里屠苏走到水边,道:“天蛇杖就封在圣湖底。”
陵越亦已感觉到一股强大而神秘的力量,点头道:“难怪乌蒙灵谷处处充盈着灵力,景象亦不同人间,原是有上古神器庇佑。”
屠苏道:“天蛇杖原是地皇女娲随身法器,数百年前,为了克制焚寂,大神便将天蛇杖封在乌蒙灵谷,以神力加持,以压制焚寂剑邪煞之力。”
陵越上前几步,欲一窥究竟,百里屠苏抬手拦住他,道:“且慢,这水并非寻常湖水,万不可轻举妄动。”陵越眉头一扬,不解道:“有何玄机?”
百里屠苏摇了摇头,道:“关于圣湖之事,我只听母亲提过一二……传说是乌蒙灵谷历代传承的圣地,每一任大巫祝掌权后,都要来此处历练,以湖水观照本心,可……得前生记忆,洞见后世天机。”
“竟有如此神奇之事。”陵越讶然道,“传闻南疆秘法最是玄妙,今日所闻,当真匪夷所思。一旦得此天缘,便拥有了超越常人的智慧和经验,确是有助于统驭之术。”
百里屠苏用剑锋割破手指,以溢出的血珠在地上画了一个符咒,边动作边道:“母亲在任时并未来此进行传承之礼,许是她并不想被前身后事所束缚,抑或是不敢冒进,毕竟此举对心神震动极大,若非心智极为强大者恐难承受,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
陵越心念一转,问道:“那你呢?可曾……”
百里屠苏收回手,倚着水边岩石坐下,淡然道:“我命格不同常人,没有前生后世,亦看不到任何东西。”
他虽然说得平静,陵越却只觉心中一紧,说不出的沉重。自二人相遇以来,他已知屠苏绝非凡人,否则怎会活了百余年,模样却仍宛若未及弱冠的少年,况且他并非仙身,那便是另有一番际遇了。然而……这没有前生后世一说,又是何故?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那猩红色的符咒渐渐亮起光芒,忽而竟凭空升了起来,浮在圣湖上方,而湖水却仍是波澜不惊。屠苏低声道:“不知此法是否可行,且稍待片刻吧。倘若不能奏效,还要劳你相助。”陵越应了声“好”。
屠苏说完,便抱着剑闭目调息。陵越在一旁坐下,幽谷中十分静谧,只有蜂蝶扑翅的细微声响,陵越耳边却不住回响着那句话——
“观照本心……窥见前生……”他思量几番,心下一横,便将目光投向了圣湖。
那眼湖水十分清澈,盯着看去却又觉得冰冷幽深,渐渐竟生出涟漪回荡的幻觉,仿佛有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教人移不开眼。陵越本无疲意,但禁不住水波一直晃动,慢慢阖上了眼帘。恍惚间,眼前浮出一团雾影,凝神细看,雾中影影绰绰延铺出一幅黑白淡墨山水画卷,千嶂重峦,万里青空,琼楼玉宇,蹁跹浮云。仿若梦中仙境。
讶然睁眼,人便已入了画中。只是周遭景物并非泼墨颜色,而是浑然一色的苍青,青砖、青石、青铜、青玉、青松……殿宇飞檐,清光流布,一派的森然肃穆,却令他莫名生出熟悉之感。仰头望去,那绵延不绝的青只在山体欲入云端之处,才现出被冰雪覆盖的皑皑白色。蓦地一阵凉风自天末刮起,细碎的白絮从天上飘下,落在水磨青砖上,素净相宜的一点色泽,顷刻又消失无迹,原来是降起了细雪。
忽然间天音响动,陵越心神俱因之一震,回头看去,却是楼台上高悬的青铜巨钟被人敲响。不多时,便有脚步声杂沓而至,紫衣白衫一色打扮的道家弟子纷纷拿着剑朝一个方向跑去。他逆着人潮疾步而行,心神虽觉清醒却又仿佛超然于外,身体也全由不得自己主宰。
那些人经过他身边都低头行礼,口中说着什么,陵越却只听见山风猎猎之声,所见面容亦全是模糊。终于有人拦在他身前,拽着他的衣袖唤了一声“大师兄”,他才像被敲醒了浑噩心绪,看清了那是个十岁上的少女,盘着双髻,两条乌黑长辫拖在胸前晃晃悠悠。
“大师兄,你总算回来了!”女孩塌拉着嘴角,眼中水光粼粼,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神情。
“发生何事,芙蕖?”陵越听到自己这么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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