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宗严四下看了看,倒是找着了个挂着华茂大厦牌子的高楼,却没见它下面有什么“地铁”,不明所以地问:“地铁是什么?咱们现在就在大街上,又怎么能从大厦‘下去’?”
“先进大厦里面,坐下楼电梯到地下一层,那边有地铁通道。”
鱼类没有声带,不变成人形就无法发出声音,因此晏寒江的声音都是直接响在邵宗严脑中。而凡人道士就只能抱着锅一步一问,从怎么进旋转门到怎么坐电梯,都要小心翼翼地追问清楚,生怕自己犯下什么错误。
幸好这是个看脸的世界,他抱着一锅生鱼絮絮叨叨低声问些只属于常识的问题才会被人当成对宠物有爱心,喜欢和小鱼对话,而不是直接报警或通知医院有精神病患者逃逸出来。在同路人的宽容围观下,他平平安安地抱着一锅水、一条鱼挤进了电梯,并在晏寒江的指点下亲手按了b1键。
轻轻按的,没敢使力。他怕自己是习武之人,手劲太重,会按坏这么精巧漂亮的小东西,感觉到键被按下去之后立刻收了手,然后装作淡然模样偷看着电梯上闪动的数字。
电梯大门很快再度打开,他被后面的人推了出来,然后又推进了地铁入口,这回倒不用晏寒江提醒什么,就随着人流亦步亦趋地到了地铁口。
然后问题就来了,地铁里是不允许带活鱼进的。
邵宗严抱着铁锅站在安检入口进退维谷,一身半湿半干的直缀和垂到脸侧的乱发衬得他格外凄凉,连工作人员都不禁同情了他一下:“一看你为了钓这条鱼就吃了不少苦头,是掉河里去了吧?钓一下午就钓这么小的鱼,也是够不易的。可是咱这儿规定不能带活鱼进去,要不你坐汽车吧,出了大厦往北走一点就有车站。”
锅里的草鱼再度出声,只是比刚才更低沉飘忽了,倦倦地说:“地铁不许带活鱼,但可以带死的,你找个地方把锅里的水倒了,再找个塑料袋把我装起来吧。我装成死鱼跟你进去,反正也没有几站,少泡一会儿水不会出事的。”
真的不会出事吗?
邵宗严小心翼翼地从救生包里翻出一包盛水用的透明塑料袋,把草鱼捞出来倒了进去。锅里的水却没倒,而是连水一起放进了包里——放进救生包里的东西就像搁进了通界令那样独立的空间里,不用变幻位置时会弄洒锅里的水。等过了安检再把锅拿出来,鱼往里一扔,就省得他硬挺过这么长时间了。
如此折腾了一翻,总算是把晏寒江当成菜市场买来的草鱼偷渡过了安检。
但这头一关过了,还有第二关——进地铁还要买票。邵宗严身上哪儿有这个世界的钱,差点就想在售票机旁拉人看相算命,挣点黑钱。幸亏晏寒江还是条有道行的草鱼,虽然被雷劈了一顿,化不出人形,却还有一手障眼法,便咬着牙在塑料兜里挣蹦了几下,折腾掉几枚烧焦的鳞片,变成硬币让人类拿去买票。
他身在透明塑料袋里,倒比在铁锅里视野好得多,就让邵宗严提着自搁到售票机前,一面说一面努力甩头摆尾啄向屏幕,总算是配合着买对了票,进了地铁站。
进站之后邵宗严就躲着工作人员把他偷偷倒进锅里,拿太空毯挡着双手捧在胸前,平平顺顺地坐到了站。
出站之后再走三百米,就是晏寒江所住的小区了。邵宗严按着他的指点从小区正门进去,顺着小路拐了没多远,就到了那栋楼面前。楼门是防盗的,旁边装着对讲机。晏寒江一身钥匙、手机、钱包、卡早都不知道被雷劈到哪儿去了,但面对这座出入数年的大门还是相当有办法,吐着泡泡叫邵宗严按从下往上数第16格左手的键。
“那家跟我是老邻居了,以前我不在家时都托他替我签收快递。我钥题就搁在门口地垫下面,你就对着这儿说是给1601送快递的,他就会帮你开门。”
邵宗严正要按对讲器,那座厚重的防盗门却给人从里面推开了,楼里走出一个穿着三十来岁的高大男人,见了他之后狠狠怔了怔,半天没动地方。那人个子魁梧,一手抓着门把挡在当中,根本就没有再出入的余地,邵宗严怕对方误会自己是私闯民宅的坏人,忙道:“我是来给1601送快……”
快递这个词他说着不熟,中间停顿了一下,那人就很自然地抢了话,自来熟地说笑道:“给1601送水煮鱼的?他也吃不腻,一天到晚点这个,也不怕上火。”
邵宗严低头看了一眼锅、水和鱼,用力的摇了摇头。
那人也伸长脖子朝锅里看了一眼,看到那条毫无活力地平躺在锅底的草鱼,脸上的笑容顿时换成了惊讶:“怎么是活鱼?你是哪个店的,居然有上门做鱼的服务,我也想点一个,你有名片吗?”
第13章 回家
“名片……?”名片是什么?
幸好晏仙长善解人意,听了两个字就知道他不懂这个,便传音告诉他:“是介绍自己身份的东西,一般印着名字公司和电话,见人的时候就递出去一张。”
哦,这不就是名刺吗,有用的话以后他也做一个。不过公司和电话又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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