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天佐伏低身体往外觑着,点点头:“应该是。”
“他要干什么?”
“不知道。怎么不来找我?”
说到此处,墙下已经有人赶了过来。严天佐抓紧了曹恩凡的腕子,说:“童飞的人。”
曹恩凡往下瞥了一眼:“别管他们,咱们去追车。”说着,作势要往下跳。严天佐拦住他:“你走吧!回家去,该干什么干什么,何苦跟我趟这浑水。”
“你以为我现在还撇的干净?说了陪你!快走。”他率先跳下墙头,又在底下接了严天佐下来,二人躲在影子里,狂奔了出去。
这边陈午阳的车渐渐赶上了石田的车。
“先生,他车里有警察。”
“挤过去。过了今晚,咱们也在北平待不了了,还管什么警察不警察。”
“是。”
陈午阳的车追到石田的车旁,把他先往西,再往南赶了过去。石田车里的警察认出是陈午阳的车,打开窗户问:“是陈先生吗?怎么了?”
陈午阳的司机回道:“那边危险,咱们绕一下。”
小警察知道他们童大队长与这陈先生交情甚笃,便不做他想,开着车带着石田往西铁匠胡同这边钻了过来。
“还去哪?”
曹恩凡和严天佐躲进两个背靠背的院子之间的夹缝中,黑黢黢的,乍一看根本看不出这还有个豁口。
“哪也不去,他快过来了。这边过去是西铁匠胡同,刚才那车从哈尔飞后面绕,只有这一条路能通车。你认得那车?”
严天佐点点头。
“刚才着急救你,黑灯瞎火也没看清那车什么样。”
“陈午阳那车我坐过两回,而且他穿白衣服,晚上好认。”
远处车声渐近。严天佐端起枪,冲着外面。
“等一下,”曹恩凡屏息静听,“怎么有两辆?”
严天佐小心往外探头,被远处车灯射的眼前一白,立刻缩了回来。车速飞快,再不开枪便没有时机。严天佐端枪瞄准,枪口追着车窗内的白色身影移动,这一刹那似乎被拉伸成无限长,电影胶片一般帧帧慢放。透过车窗,瞄着那身浅色西装上的头颅,严天佐低声道:“是他。”话音未落,子弹便已飞出抢膛。同时,车里那人向他转过头,交错间似与黑暗中的严天佐对视了一眼。
严天佐瞳仁骤缩——错了!
“跑!”这回换成严天佐先动,随着玻璃被击碎的声音和一声惨叫,他拉着曹恩凡,往小道里跑,哪黑往哪钻。三四个拐弯又跑回那一片错综复杂的胡同儿里。
车轮擦地,响起尖厉刺耳刹车声。车上蹦下两个警察,举枪往黑暗中的夹道追来。车边只剩一个年轻警察,陡生变故,人已经傻了,站在车外举着枪,不知道该干什么。陈午阳的车从后面赶上,本以为是自己埋伏的人下的手,可是离埋伏区域还有两个路口。他跟司机都下了车,看那小警察发着抖。
“怎么了?”
“有……有人开枪……”
“快去找你们童队长!”
“他们……去了。”
陈午阳钻进车里,看到石田只是右臂中枪,却脸色煞白,嘴里叽里咕噜说着日本话。司机绕到小警察身后,用枪柄一磕,那小警察软绵绵倒下了。司机也钻进来,将枪口顶住石田启一郎的太阳穴,看陈午阳。陈午阳点点头,退出了车厢,一边朝自己车里走,一边点燃一根香烟。
又是一声枪响。
曹恩凡和严天佐停住,回头看了一眼,往反方向跑去。
童飞一队警察停住,几个黑西装的人停住,往枪声方向跑去。
戏快散了,康爷爷躲着人潮趁早往楼下走。笃笃笃,拐杖点地。背后传来舞台上崔夫人的叹息:“唉!好个不听教训的冤家啊!”
☆、心问口口问心暗自思忖
十来个黑衣黑裤的人如湍急的溪流一般散开在错杂的巷道中。童飞最先赶到事发现场。石田胳膊、头部中枪,一名警察晕倒在车外。陈午阳和他的司机呆立在一旁,默不作声。
童飞知道自己这次完了,跟身后人说:“通知警察厅,把他们都带回警局。”他凶狠地瞪了陈午阳一眼,忽听身后有人喊:“别跑!”不容他再做他想,赶紧回身追了回来。自己完了也就完了,不能让曹恩凡被那个混蛋连累。童飞跑着,脑子里只剩这一个念想。他做了十几年巡警,即使在黑夜里,依旧对胡同儿里的每个路口记得清楚,他一定要比其他人早些赶到,或许还能帮曹恩凡一把。
一个小警察撞到了童飞身上,童飞问:“人呢!”
小警察指着东边:“那边跑了。”
童飞身高腿长,先一步冲出去,见到转弯处两个人影飞快向右跑去。童飞急停,换了一个方向包抄,又注意不要让其他人发现。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从暗巷里一个飞扑截住了被严天佐拖在身后的曹恩凡,用左臂卡住了他的脖子。
严天佐手里一滑回头不见了人,下意识举起□□,再一定神发现童飞一手勒着曹恩凡脖子,一手端枪冲着他。
“别动!”他怀里的曹恩凡刚想用力,童飞说:“恩凡,你也别动,不然我开枪了。”曹恩凡不敢动了,严天佐也彻底僵住。
其余人还没追上来,童飞要简短截说:“石田死了,把枪给我!你们没枪还能开脱。警察厅的人马上来!”
严天佐这才知道开枪射错的那人叫石田,听着像个日本人。
曹恩凡懵着,问:“石田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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