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记耳光毫无保留力气地打在了卫正岳脸上,瞬间浮起了暗红色的手印,卫正岳侧头低下,这让人看不清他的目光,只是嘴抿成了一条线,如同一棵在平原上魁梧的大树,被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一击击中了。
倒是他身边的男孩气愤地跳了出来,“喂,你干嘛打人啊!”白白嫩嫩,稚气未脱,象牙塔里的。
“滚一边去,让你说话了么,信不信连你都打。”冰如寒霜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怒气,只是颤抖的尾音融进了嘈杂的人群熙攘中。
“回家再说行么?“始终沉默的卫正岳上前一把抓住了闵言的手臂低沉地说。
***
“吱咔”门被打开,进屋,开灯,换鞋,坐上沙发,闵言仰身靠在了沙发背上。
“说吧。”闵言面无表的说,好像是让对方陈述一个年度总结或是报告计划,低头看着手指轻轻地摩挲着真皮沙发的质感。
沉默,好像连空气也被抽空了,轻微的呼吸声毫发毕见。
“我受不了了。”过了许久卫正岳忽然开口,“你总是这样一副高高在上又理所当然的样子我受不了了!我工作压力大到失眠的时候,你关心过我么?你只会骂我窝囊骂我公司垃圾,我他妈要拼尽全力看别人脸色才能在这个社会上混口饭吃!是,我不是你,一生顺遂,有人为你前仆后继地铺路。你心情不好了我得马上停掉和朋友的酒局飞奔回家陪你安抚你,晚了10分钟我就得去死。而你心血来潮了和你朋友去瑞士滑一礼拜雪,给你打个电话你都不耐烦地跟个什么似的。我他妈就是你的附庸品,一条狗!你开心了就招呼我扔个骨头,没兴致了,我就哪凉快哪呆着去吧。我有时候会想,你真的爱我么?“
“呵。你谁都不爱,你只爱你自己。”卫正岳用力盯着地板,双眼通红,握紧了拳头,似在自言自语,偶然抓狂地死撸一把自己的头发。
坐在沙发上的闵言忽然低声笑了起来:“这些话你早就想说了吧,真是难为你了,忍了这么多年。所以你就在外面找了这么个货色,怎么着?就你这样,还想学人家那样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啊?“
卫正岳忽然挺直了脊背,脸上的掌印在灯光照印下显得尤为明显,头发凌乱又狼狈,他抬头深深望向了闵言平静地说:“不,不学。我们分了吧。”最后一句轻得似一声轻轻的叹息,像是秋天的落叶轻悠悠地掉落在地上,却又是那么坚定不可抗拒。
闵言猛地抬头,对上了卫正岳如刀剑般锋利坚决的眼神,不可置信地看着卫正岳,瞳孔中逃窜着惊慌的影子,却无处遁隐。
“十多年了,我伺候累了,大少爷,你找别人伺候去吧。”
扔下这一句,卫正岳便开门走了,留下木楞着的闵言久久未动,像一尊没有生气的冰冷的雕像,只是通红的手指把真皮沙发挠出了一道道深深浅浅的刮痕。
走进电梯的卫正岳并没有想象中如释重负的感觉,但是看到对方明显受伤的表情心中顿时升起了报复式的快感。最后关门的时候好像看到他眼角隐隐闪着光,他是哭了么?呵,他这种人怎么可能会为别人哭。卫正岳自嘲地哼笑了一声。
电梯下降,卫正岳快步走出了小区,高大的背影迅速融入了无边的夜色中。
一盏豆大的灯光悬在公寓楼的高处,彻夜未暗。
卫正岳走了。
但好像又没走。
橱柜里依旧整整齐齐地吊挂着他的衣服,西装一处,休闲服一处,下面抽屉安静地码着各色内裤。洗手间的漱口杯毛巾还和闵言的成双成对着。冰箱里还放着半只卫正岳买来的榛子蛋糕。他深蓝色条纹睡衣随意地揽在卧室里的椅背上。
就连被子枕头上还留着卫正岳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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