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宣写字的手停了停,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又继续埋下头。
慕澜转过头来看他:“为什么?”
“因为我以前就是这样的人啊。”连迦轻声笑了笑。
“你记得以前的事?”慕澜问。
“嗯啊,记得。”连迦提起以前的事并没有太多的反应,有些兴致缺缺。
慕澜有些疑惑:“你为什么会记得?”
连迦歪着头冲她神秘一笑:“不告诉你。”
慕澜朝天翻了个白眼,故作神秘地把话说一半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
傍晚的时候,雨停了。
段竹穿着一身水蓝色的连衣裙坐在出租车的后座,抱着一束雏菊,肩上挎着一个小包,脸上是久病不愈的苍白色,长卷发披散着,整个人都散发着疲态,像是随时会倒下。
司机偷偷地在后视镜里打量了她几眼,她也没注意,只静静地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车子朝南山公墓开去。
沿途的景物在视线中飞快地朝后面倒退而去。
段竹想起陆清曾对她说“我看你以后要是没有我了该怎么办。”是啊,该怎么办?她从来没有想过失去陆清自己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总觉得这样的事情离她太遥远,她甚至懒得为此花费那几分心思。
却没想过这样的玩笑话,却一语成谶。
——“我以后会照顾你。”
——“小祖宗,别哭,我看着心疼。”
——“你想这么多干什么?有我在呢。”
陆清,你这个骗子!
她下车的时候,脚步虚晃了两下,要不是抬手扶了扶车门,差点向前倒去。
“姑娘,你没事吧?”司机关心地问道。
段竹摆了摆手,抱着花朝山上走去。
雨后空气有些潮湿,混杂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闻着很舒服。
段竹想起第一次跟陆清约会的时候,就是在市郊的芷山上,也是这样雨后的天气。她们在山顶搭了一个帐篷,睡了一晚。她们在清晨的阳光中接吻,四周充斥着的是露水的味道,美好地让她现在回忆起这一幕都会觉得心痛的无法呼吸。
陆清的墓在山顶。她走了很久,到山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一弯明月在天边斜挂着。
她把花放在陆清的墓碑前,夜色深沉,她有些看不清墓碑上的那张照片。她伸出手,指尖碰了碰那照片,又猛地收回来,垂在身侧蜷缩着。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
她只觉得眼睛酸涩的厉害,她用手揉了揉后,这才转过身。只见陆清还穿着一身警服,正站在她面前,月光下,她的眉眼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而温柔。
眼泪最终还是失去控制,汹涌而出。
“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本就有严重的肺心病,一哭就会喘不上气,“我忘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忘了,我、我真的”
“好了,乖,不哭,我没怪你。”陆清把她拥入怀中,替她擦干眼泪,看着她泪眼朦胧的样子,轻叹了一口气。“我就是担心你照顾不好自己。”
段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用手将她抱的更紧了。
“阿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天冷了多穿些衣服,不要光着脚在地板上走,药吃完了记得去药店买,还有,尽量照着菜谱学做一些菜,不要老是点外卖,也不要吃冷的东西,晚上洗完澡把头发吹干了再睡,睡觉不要踢被子”陆清絮絮叨叨地说了很久,段竹一直安静地听着。
“你呀!以前跟你说你总是没耐心,现在,总算是能够静心听我说话了。”
段竹低声说:“我怕再也听不到了。”
陆清就沉默了。
“陆清,你知道我有多么感激吗?”
“什么?”
“我是个孤儿,穷尽一生,也不过是孤单地活着,可是老天对我不薄,20岁前有院长照顾我,20岁后又遇见了你。陆清,我一直觉得,能遇见你,已经用尽了我此生所有的运气,所以,就算我现在死了我也不会有任何的遗憾。”
“你别乱说话!”
段竹轻轻一笑:“我说的是真的。你也知道我的病,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大幸。我以前跟你讲过我小时候的事,我在孤儿院那么多年,除了院长,见过的最多的人就是医生,当初很多医生都说我活不过16岁,没想到,居然还能苟且偷生的在这世上多活6年。我已经很满足了。”
“阿竹”
“你别说话,你听我说。”段竹打断她的话,“我以前很自私任性,因为我想让你厌烦我,在我离开你的时候,你记住的大多是我不好的印象,这样你就不会太难过了。可我没想到,你居然就这样放纵我的自私和任性,对我有求必应。我想,以后再也不会有像你这样对我的人了。陆清,真的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陆清,我以前总是嫌你啰嗦,我没耐心听你总是把事情交代一遍又一遍,我总是打断你说话,那是因为我知道,我照顾不好我自己,但你是可以照顾我的。陆清,我这么依赖你,你怎么舍得离开我?”
陆清把她搂得更紧,头深埋在她的发间:“我舍不得啊,我怎么舍得?”
“陆清”
“嗯?”
“陆清。”
“嗯,我在。”
“陆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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