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直门医院内。
核磁共振的扫描探头在平躺着的爸爸胸前扫过。
爸爸起身,整理衣衫,扣好西装的扣子。
“不好意思,麻烦了。”爸爸表示歉意。
“没事。下一位。。。”
。。。。。。
分诊室门口的长椅上,爸爸焦急地等待着查验的结果。
分诊室门被推开来,一位老医生,两鬓斑白,走了出来。
“哪位是王逸?”
“医生,我是。”爸爸起身。
“你家属呢?”
“不好意思,我没有家属。”
“没有家属?这怎么行呢?”
“医生,我真的没有家属。有什么事,您直接说就行了。”爸爸解释道。
“好吧。看你也是个能扛事儿的人,进来吧。”
爸爸尾随着医生进入诊室内。
荧光的屏幕前面,贴着刚刚洗印出来的底片,爸爸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胸骨,胸腔,心,肝,肺。。。在黑白的底片上清晰可辨。
但是啊,怎么多出来一块儿不应该存在的东西:白乎乎的,遮挡了本应该投过去的射线。
爸爸呆住了。
老医生叹了口气,说道,
“你也看到了哈。。。”
“。。。。。。”
“。。。。。。”
“。。。。。。”
“。。。。。。”
。。。。。。
东单公园内。
夕阳西下,那一抹余晖,尤为灿烂,照耀着树梢,照耀着草地,照耀着平静的湖面,照耀着来回的游人。
微风吹过,能感觉到丝丝的凉意。
远了近了,草虫的鸣叫,人们的话语,让这原野更显得幽静而辽阔。
长条椅上,爸爸蹲伏着身躯。
检查的结果,在爸爸的手里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无法接受,也不敢接受这突然的结果。
拿起矿泉水瓶,一口接一口的喝着,直到见底,再也倒不出一滴水。爸爸长吁短叹,摇头晃脑,急于崩溃。
从农村到城市,从边缘到主流,曾经的辛苦与努力历历再现;抓住生命中的每一个细小的机会,每一根救命的稻草,凭借着坚韧的毅力与不服输的精神,爸爸走了过来,走到了今天。好人总有好报,付出总有收获,可是今天?所有的一切却化作了手中紧握的白纸,所有的努力和付出却要归于湮灭。抬眼望去,这眼前的一切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和寻常不过,但是却要变成曾经,归于尘无。
生命要结束了,精神焉能继续?
眼泪哗哗的掉落,再也控制不住了。
翻开手机,打开微信,找到女儿的对话框。
三十四岁,有了女儿,算是老天开眼,老来得女。从那一天起,女儿就成了生命的全部,精神的主角。为了事业,可以拼掉所有;为了女儿,可以抛弃一切。女儿一天天的长大,一天天的期待,蹒跚学步,从走到跑,再到长大成人,飞离巢穴。。。。十八年的岁月,浓缩为一部画卷,翻过来倒过去,却能记忆起每一个细节。可是今天,爸爸要走了,你的生命继续绚烂,却不再有我。
微信的对话框内,写了删,删了写。。。想要诉说,却不知从何。索性不说了。
爸爸崩溃了。
一时的情感难以抑制,一时的痛楚无法诉说,只能化作流淌的眼泪以及无助的哀嚎---在公园里,在原野内。。。
爸爸放声痛哭。眼泪让人麻醉,哭声让人发泄。。。大脑的空白能止住伤痛!
哭啊,哭啊。。。哭着,哭着。。。
。。。。。。
“怎么了,这是?”
听到有人说话,爸爸立马警觉,哭声戛然而止,从云端掉落到现实。只见一位扫地的大妈,身穿橘红的工作服,把爸爸揉碎了的检验单扫进簸箕内。
“前面是金融街,每年来这儿哭的啊,都几十位,寻死觅活的。前面的湖不深,千万别跳;就算跳下去也不打紧,齐腰深,淹不死人。。。”老大妈见怪不怪,继续说着。
“大妈,不好意思,没控制住。。。”
“别哭了,看你们这年龄啊,比我也就小不了几岁。事业失败了,有啥事想不开啊?都这年龄了,放下吧。”
“嗯。”
“也就是一时想不开,冲动了,糊涂了。哪年啊,大妈我,就在这儿救不少人。几句话的事,非得去跳湖?挺过去也就好了。有很多人被我救了,想开了,回头再来这儿找我,又是送东西又是给钱的,我一分也不要什么也不收。想想吧,不就是这些值钱的东西闹腾的吗?想开了,放下了,也就过去了。您说对吧?”
“您说的对。”
“所以啊,人这一辈子,从生到死,也就是走一遭;什么繁华富贵啊,你的我的啊,到头来,不都没了?来吧,把你的空瓶给我,我给你倒点水。”
“喔,好。”爸爸把空瓶递了过去。大妈接过,拧开自己随身的大茶水瓶子,倒了进去。
“走吧,等会得关门了。晚上这地方可老冷了。。。”
“是,大姐。感恩不尽。”
“。。。。。。”
。。。。。。
晚上。王府井步行街。
霓虹璀璨,行人如流。爸爸一步一步的走着,一眼一眼的看着。。。曾经的这里是那么的熟悉,而今却显得格外陌生。
看着左右琳琅满柜的店铺,听着行人的话语,抬头望着巨幅的广告灯箱。一步一步的,就如当年第一次来到b市,来到王府井**,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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