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管事不卑不亢,言简意赅,说完便走,既有风骨。张暄被誉为平京第一才子,此时众望所归,他虽不愿执牛耳,但也无法置身事外。略略思量后,也只好清清嗓子,先道:“商之道者,损不足而补有余,此违天之道。是故富者愈富,穷者愈穷。然而熟以奉天下?”张暄片刻思索,便能有如此言论,在座的虽是心高气傲之辈,但更服于有才之人。听到紧要处,都击节赞叹,后又听他续道:“故商者不足定乾坤,农科天下先,以此治国,乃平。”
张暄说罢,执手一礼,退到自己座前重新坐下,不再吭声。楼中先安静片刻,便有几个书生顺着他的意思说了下去,言辞间华丽非常,慷慨激昂,倒也博得满堂彩。再过几刻,便连关原都扯了几句,不过他脑袋里对这些东西不甚清楚,也知道自己大约是上不了二楼,只三两句意思意思便罢。
“天下之治,士农兵工商,缺一不可。士中选才,乃国之脊梁,农家侍田,乃国之根本,兵者凶险,乃国之依靠,工者擅进,乃国之源泉,商者诡谲,乃国之引流。”皇帝突然站了起来,侃侃而谈。
“虽商之道,损不足而补有余。然大体上运足补缺,江苏之水米,岭南之荔枝,幽云之毛皮,大漠之药材,何以汇聚平京?乃商之由。以此,汇通有无,民风灵便,又有何不可?以有识之士督管,各部团且配合,天下乃治。何愁盛事不来?”这是半个多时辰来唯一一个捧商的,然而周围士子摇头者甚众。皇帝并不在意,说完就坐下了
张暄已经看到了同僚的几位侍读,但却根本没认出皇帝。他除了侍读的身份,并不能上朝。可巧不巧,每次皇帝来的时候,必然是张暄不在的时候。张暄只是觉得那位小公子有点眼熟,况且说得也在理,见他看过来,还点头示意,并不多做他想。皇帝在他印象里还停留在十岁左右的模样,少年人面目变化最大,经月不见都会生疏,何况几年未见,皇帝如今正顶着公鸭嗓,难怪他认不出。
接下来便都是辩驳皇帝的,皇帝风轻云淡,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个商字,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隔了许久,快要结束之时,才听见刘幽开口。只是刘幽惜字如金,片刻即止。她说罢,就听到一声清脆锣响,第一日的论题,结束了。
又略坐盏茶功夫,管事便拿着榜单,站在商字底下念出名次。每一人都有几句点评,全部出自上届的楼主谢衍。被点评的都心悦诚服,不再多言。这头名果然是被张暄拿去了,前几位也是直隶奉天幽云各郡出名的才子。皇帝排在第八,刘幽第九,除了关原果真排在后十,杨融江寒枫倒都进了二楼。几人不再多言,皇帝与刘幽便先行离开了。
倒是张暄专程走过来与几人主动相邀饮酒,他为人忠恳,又不跋扈,平日里话少是少,但与张晔一比,当真品格出众了。江杨关三人都不愿驳他面子,含笑答应。
四人由张暄做引,去了南门里的顾北楼。张暄看来是常客,门口的小厮笑着迎他们到了三楼的雅间,倒了茶水后送了几盘精致的点心就关门而出。几人闲聊着,不多时菜就上来了。水晶肘子,龙井虾仁,蜜荔鲳鱼,盘盘精致,做工出彩。酒也是好酒,难能的梅花酒,听堂倌说是滇南雪山上的融雪酿制。
杨融是从未到过这等地方,举止间略有局促。关原大大咧咧惯了,倒无所谓。江寒枫出身世家,这些也是惯有的。张暄打开窗子,南关街上景致尽收眼底,清风袭来,畅美难言。
“与诸位同僚已久,今日才有机会共饮,暄惭愧,先干为敬。”张暄虽文弱,但此时也豪迈,一杯酒下肚后,面色泛起微红,“今日在楼中听到几位高才,心折不已。关兄虽没能入二楼,但豪迈不减,暄心下佩服得紧。”
“张侍读,别挤兑我了,我是几斤几两,自己清楚的很。本就是去玩玩罢了,能不能上二楼与我何干?”关原有点喜欢张暄的直言,“但你说的我爱听,老关我敬你!”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砸吧砸吧,憨道:“怎的酒是甜的?嗯,回味不错。”
有关原这么个糊涂虫在,席间热闹的很。几人抛开心思,只论文,关原只顾喝酒吃菜,偶尔插两句嘴,倒也其乐融融。
“对了,今日那位李彦公子,几位兄长可认识?”说着说着,说回今日的论题来,张暄忍不住问道。
江寒枫回答得十分自然,“并不认识,只是无意中坐在一处,想来是南方来的,不知明年会不会参加春闱。”
张暄一愣,笑道:“改日定要结交下,如此高才,想来若是参加春闱,定会在勤政殿一聚的。”这话说得在理,张暄侃侃而谈,并不是小肚鸡肠的话。
小二重新上了几盘点心,见新进来的两位小公子谈吐清雅,待人和善,竟然对着自己点头称谢,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伺候。可不曾想稍大的那个却说不用了,他不敢多待,轻轻带上门出去,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在其位谋其政,以这个来看,倒是答得不错。”庄简显然已经打听到两人的答案,对皇帝表示赞许,不过也就一句,庄简转过头对刘幽笑得灿烂,“瑾辰的话更得我心,‘天下各行,自有天命。相生相克,何必挂心?‘这才是我教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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