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贾珠卯时便已起身洗漱,在贾母处用罢早饭,便携了自己的小厮润笔与奶兄郑文一道往贾政处辞别。彼时贾政于贾珠进学一事很是重视,便断无像后来宝玉为进学前来辞行那般冷嘲热讽的待遇。反倒是打断周遭一干闻见贾珠进学便随声赞赏附和、胁肩讪笑的清客篾片之言,亲自对贾珠细细吩咐了片晌,令他好生进学毋作他念,见了林海夫妇需问好、见了先生要请安,先生所教所讲需牢记心间,待回府之后他会考查当日所学等等不一而足。随后又将郑文与润笔唤进来吩咐警告了一番。然在那一刻,贾珠反倒觉察出他藏在往日迂腐刻板印象背后的作为父亲的拳拳爱子之心。
待到马车到达林府大门之时已是寅时一刻,此番林海早已上朝点卯去了。贾珠便先行前往内院贾敏处请安,例行地叙了两句寒温,待问候过一干家人等,贾敏便放贾珠前往应麟小院进学。贾珠穿过林府后院一干画廊曲榭到达后园尽头的应麟的小院,此番煦玉早已至此,朗朗读书声便从应麟书房的窗口中传出。书房门口侍立的邵筠见贾珠到来,对屋内道句“珠大爷到了”一面为贾珠打起湘帘。贾珠一入屋内便忙向座上应麟施礼道:“先生,盖因今日第一天聆听先生教诲,老爷太太多有吩咐,学生来迟,请先生责罚,学生保证断无再犯。”话虽如此说,然贾珠心下亦拿不准座上之师会如何反应,惴惴难安地等待座上之人搬出戒尺。然未想此番应麟倒并未如贾珠所料那般拘泥古板,听罢贾珠之话亦未多言便令贾珠入了座。贾珠见状心下不禁松了一口气,只道若是应麟太过一板一眼,拘泥于师徒之分,作为一个拥有现代观念的自己而言,还真不好适应与相处。
而经过一段时日的相处之后,贾珠发觉应麟实属那个时代的另类,为人是和平浑厚、蔼然可亲,亦不端老师架子,通常均是有问必答,对于贾珠与煦玉二人的不甚明了之处俱能耐心讲解。学业之上更是开明人性,彼时人家念书举士,为了应试便连《韩非子》、《史记》之类的名家名著亦被以不利于科举而被禁止阅读。然应麟却并不赞同此种行径,但凡诸子百家之学历代文选辞赋便不拘其学生阅读。便是连他自己也是所学甚杂,他只道是进学不单是为举士,否则他便也不耐教导于人,而惟有兼容并蓄方能成为一方大家。据闻应麟一生收徒不多,至今惟三人耳,除却贾珠与煦玉,便还有一人蒙他倾囊相授。应麟常满怀兴致地谈起此子,称其才华不在煦玉之下,虽不欲透露其名姓,然能知晓应麟唤其为“华儿”。而直到数年后,贾珠方才知晓了此高人身份,与该人之因缘亦是匪浅。
当日中午,贾珠便在林府用了午膳,此番他与煦玉入了内院与贾敏一道用膳,而应麟则是在自家房中单独用膳。贾珠询问可否单独邀先生一道用膳以尽些许弟子的孝心,煦玉则解释曰因了应麟食斋,不进荤腥,又自有一套养生之道,故通常不与他人一道用膳。贾珠遂只得作罢。|
饭毕,贾敏命丫鬟将书房的竹帘放下,令贾珠与煦玉一道午睡了小半个时辰。因彼时二人尚且年幼,身量亦小,遂便也一并躺于榻上同床共枕,煦玉靠里卧了,贾珠则靠在榻边睡了。虽说贾珠心智已远非童龀之龄可以比拟,然那时煦玉在贾珠眼里便惟是一幼童,遂心下亦是不甚在意。只是多年之后回忆此事,只道是他二人怕是从那时起便形成了习惯,同寝共眠反倒较一个人躺在榻上睡得更为安稳,遂两府的大人们便也默许二人共处一室。而煦玉睡姿欠佳,半夜畏寒,便将体温较高的贾珠当作人工暖炉,总喜将贾珠作为抱枕那般搂在怀中。对此行止贾珠本极其不惯,然说过之后煦玉也全做了耳旁风,威胁他再如此这般下去便与之分床睡,然亦是无法撼动煦玉分毫,久而久之贾珠亦无法,只得随他去了。而幼时煦玉尚能戏称同床共枕乃“三顾之谊”,古时刘玄德与诸葛孔明不还同榻而卧吗?然待年岁渐长,在二人关系发生了质变之后,这“三顾之谊”之言遂不再被提起。
待二人午睡起身,简单洗漱后便又一道前往应麟小院闻听应麟讲两个时辰的书,随后贾珠便辞了林府众人登车回荣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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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童年无忌共品艳曲
? 话说贾珠如此这般每日前来林府聆听应麟授书,除却进学的好处,其他的益处便是亦间接增进了贾林二府间的来往与交流。彼时林府老太太亦已过世,林海为子嗣着想,待煦玉出生之后又纳了两房姬妾,然至今尚无所出,由此偌大的林府到底人丁不旺。
而待珠玉感情日进之后,贾珠偶尔亦会留在林府过夜,而煦玉亦时常会随贾珠前往荣府居住。贾母因了煦玉乃贾敏到目前为止唯一的所出,念及贾敏待字闺中之时自己对她的疼爱之情,此番一见煦玉这外孙子,虽大体上生得酷肖其父那般倜傥fēng_liú、温润如玉,然眉目间到底留有贾敏的影子,便也抑制不住宠溺之情,宛然书中日后对黛玉的疼惜之情那般。直搂着不放手,一个劲儿心肝肉地唤。而后来便是连内院的不过几岁大小的元春与贾琏,也被贾敏邀请前往林府,在她跟前嬉笑打诨半日,再命人送回贾府。而若是平日里贾珠得了甚罕见有趣之物,亦是分出两份来送去林府,一份送给林海贾敏,一份则送给应麟。
另一边,却说应麟讲书授课亦是秉承着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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