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太太睁大了眼睛,又缓缓收回目光。
“我……和阿常相处这八年,我一直在看著他。”
她说著,“他有时候……走在街上,经常会盯著某一个男人很久很久,直到我叫他,他才慌慌张张收回目光。他很喜欢一个叫麦可布雷的男歌手,常常在房间里偷偷听他的歌。有一次,我甚至看见他……一面听著那个歌手的歌,一面……安慰自己。”
叶太太忽然抬起头,直视著对面沙发上的聿律。
“律师先生,不瞒你们说,我……一直有心理准备,阿常有一天会握著我的手,看著我的脸,对我说:对不起,我还是喜欢男人,我们分手吧。我一直……一直在等著。”
说这话似乎耗尽了她的精神,女子忽然把脸埋在沙发椅把上,竟是趴在沙发上哭起来。不是有声的那种嚎哭,而是无声的、像毛毛雨一般的啜泣。
原先一直守在房门口的小女孩忽然跑过来,蹲在母亲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聿律一直等到叶太太平静下来,才起身告别。叶太太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聿律暗忖不愧是女人,女人是一种很懂得发泄自己情感的生物,她们容易哭泣、发疯、她们歇斯底里、感情用事,也因此比任何生物都来得坚强。
“叶太太,刚才和你聊过的事,麻烦你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聿律叮咛似地道。叶太太显得有几分困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等一下,律师先生……”
两人要离开时,叶太太又忽然叫住了他们,她一路追出玄关,回头看了眼仍旧躲在沙发后的女儿,才转头望著纪岚。
“律师先生,其实我……和那个人一直有连络。”
“那个人?”
纪岚一愣,聿律在一旁静静听著。
“就是……阿常的前男友,那个男人,我们一直有在通信。”
聿律露出讶容,纪岚显然也有些吃惊,叶太太在口袋里摸索一阵,拿出一个信封。
“他叫作槐语,一开始是他先写信给我的,就在我和阿常决定订婚后。”
叶太太缓缓说,仿佛强迫自己要讲清那个名字。
“他写了一封很长的信给我,信里钜细靡遗地交代了阿常的生活习惯:他喜欢的食物、喜欢的颜色、早上起床的时间、做恶梦时该怎么办,到他洗澡时该用多少水、洗头时的力道,喜欢喝红茶但讨厌加牛奶等等,甚至做爱时的偏好,全都仔仔细细地写下来。”
聿律感慨地深吸了口气:“简直像在示威似的。”
叶太太“嗯”了一声,唇角扬起无奈的弧度。
“刚看到信时我也这么觉得,我有些不甘心,就背著阿常回信给他。我在信里称呼他为槐大哥,我把阿常每天的所做所为、和他相处的种种都写下来,有时还附上我们在一起的照片,全都放在信里回寄给他。”
叶太太又拿出了几封信,有些已经泛黄,有些还是崭新的。
“没想到槐大哥竟然还回信给我,他还根据我的信,给我许多建议,像是阿常说这句话时是什么意思,阿常遇到这些事该怎么帮他等等,简直就像他肚子里的回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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