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说话。
空荡的大殿一时间只剩下烛台灼烧时霹雳的声音,瑾申俯身看着紧咬着双唇的夏成蹊, 伸手, 捏住他的下颚逼得他松开了嘴。
满口的血腥气息迎面而来, 瑾申蹙紧了眉心。
“你若是再敢咬伤自己……”
夏成蹊疼的全身发颤, 豆大的汗水不住的从他额上滑下, 五指紧抓着身下被衾,眼皮都抬不起来,一掰开嘴, 就是一大口血吐了出来。
“瑾玉, 我没想过要伤害你, 只要你乖一点, 好好听话, 我是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夏成蹊听后,艰难抬眸冲他轻蔑一笑, 道:“下毒还不够吗?”
“给你下毒,并非我所愿。”
“并非所愿?”夏成蹊闭上眼睛, 感受着体内剧痛一点一点褪去, 等身体恢复了些许的力气,这才一脚狠狠踹上瑾申的大腿。
“滚!”
力道如同挠痒, 声音嘶哑夹带泣音, 实在没多大的震慑力。
瑾申伸手便擒住踹上来的脚踝, 眼眸微沉,望着他灼灼不语。
“放开我!”
瑾申充耳不闻,俯身, 伸手拂去他嘴角的血渍。
夏成蹊侧过脸去,“你究竟想怎么样,如今你也不过一人之力,满朝上下皆是顾王的人,若是你今日就此作罢,我可以当做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
瑾申手顿在半空,蓦然失笑,“看来我还得感激你?”
“我只是不想你越陷越深。”
“越陷越深?”瑾申于他床边坐了下来,夏成蹊挣扎着要将脚踝从他手里抽出,瑾申却越握越紧,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还能感受到脚踝肌肤上的温热。
瑾申嘴角笑意盎然,将夏成蹊脚上的袜子退下,白皙的脚背微弓,因为从小伤了身子,夏成蹊比寻常人要瘦弱得多,骨骼纤细,脚踝盈盈不足一握。
瑾申轻揉着他脚踝因为挣扎而磨损出的红印,“还记得小时候我被夫子打手心,你为了我和夫子翻脸顶嘴,还给我吹手心的伤痕,说吹吹就不痛了。”
夏成蹊脚踝被他握着,全身几近僵硬,想挣脱又挣脱不了,只得暗自忍耐着,抿嘴沉沉看着他,静默不语。
“后来我被顾王在雪中罚跪,是你过来抱着我,问我冷不冷,瑾玉,不管你信不信,当年,我真的没想过要喂你毒药。”
“没想过?”夏成蹊的脚踝被他抓在手里,提及此事,不禁怒上心头,当年他事事为了他着想,最后竟是养了个白眼狼,换来个恩将仇报的下场!
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自己瞎了眼,抬脚,又是一踹,踹在瑾申胸口。
瑾申笑了笑,就在夏成蹊脚踹在自己胸口的姿势,将他的脚紧紧禁锢在自己胸前,“你是我弟弟,我为什么要害你,当年,我想过若是可以,我会好好保护你,就这么一辈子,可惜啊……你为什么要成为太孙呢?”
“这并非我所愿!”
“我知道并非你所愿!”瑾申刹那间的失态,却在瑾玉的眼神下缓缓褪去怒色,平静如水,幽幽道:“之前你在东宫说过,会将所有欠我的还给我,不知道现在还算不算数?”
“把皇位给你,然后你便去对付顾王?”
“你放心,我会留他一条生路的。”
夏成蹊笑,“那你现在罢手,我给你一条生路,如何?”
“你非要吃罚酒?”
“我这是在救你!你知道你这是什么罪吗?死罪!”
“我愿意就此一搏,也好比在西北不死不活!”
夏成蹊望着神色略有些癫狂的瑾申,悄悄蹙眉。
这不行,不能这么下去。
“就算我给你皇位,朝中大臣都是顾王的人,你又能如何?”
瑾申挑眉,“担心我?”
夏成蹊咬唇,微微坐起身子,道:“兄长,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然后呢?颠沛流离被人欺凌?”脚踝被他揉得发热,瑾申这才松了手,“瑾玉,你没有经历过我这一切,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什么换位思考,只有感同身受。”
夏成蹊还想再说什么,瑾申却一把捂住他的嘴,“嘘,很晚了,你该睡觉了。”
夏成蹊呜咽着摇头,最终还是被突如其来的睡意所打败,昏昏沉沉睡过去。
瑾申看着夏成蹊安静的睡容,伸手在他脸颊上戳了一戳,笑了笑,替他将身上脏了的衣裳换了后将被衾盖在他身上,掖了被角,悄声离开。
第二日一早,夏成蹊被路福唤醒,夏成蹊撑额,看见路福一时有些恍惚,不确信的喊了句:“路公公?”
路福连忙应道:“奴才在。”
“你昨晚在哪?”
路福躬身请罪,“皇上恕罪,昨晚……昨晚奴才太过劳累,以致在殿外睡着了。”
“那如今宫中可有什么异象?”
路福低头恭敬的模样,“不知皇上所说的异象,是何意。”
如此看来,便是没什么异象了。
难道瑾申还未动手?
“沈靖可是回来了?”
路福怔了片刻,“回皇上话,奴才正要像皇上禀报,王爷快马加鞭送来的急报,说是沈靖沈侍卫身先士卒,已经为国捐躯了。”
“死了?”夏成蹊一愣,怎么可能呢,难不成他昨日见到的沈靖是鬼吗?
但若真如顾王急报上所言,这个沈靖怕是已经躲过了顾王的眼线,假死回京,部署一切了。
“给朕洗漱穿衣,朕要上朝。”
“皇上,”路福突然跪下,“您身子不适,不如今日罢朝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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