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倾注了他无数心血、捧在手掌心上呵护着一手带大的孩子,从这一天起,便与另一个人有了名分、成了家人……他们能够名正言顺地携手相伴、互相扶持;而他,纵然仍有着「老师」的身分,却也只能默默观望守护着那个孩子,再也没有插入其间的馀地。
不……不是「再也」;早从一开始,当他在森林中捡到了那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心血来潮地决定收养对方时,便已注定了结局。
因为,他之于瑟雷尔,是传道授业的师,亦是没有血缘牵绊的父。
师父。
直到今日,他都还记得十七年前、当他第一次从还不到他膝盖高度的粉嫩四岁娃娃口中听到这个有些陌生的称呼时,那种整颗心都软成一摊水般的喜悦与满足。他还记得瑟雷尔是怎么用软软嫩嫩的嗓音解释为什么要喊他「师父」而非「老师」、自身又是如何欣喜于这份独一无二的。可当昔年软糯粉嫩的孩童成长为风华正茂、神采飞扬的俊美少年,当心底本名为「父爱」的疼惜与关爱在朝夕相处中渐渐变了质,这份「独一无二」便成了枷锁,而随着瑟雷尔每一声带着孺慕与敬爱的呼唤,诉说着他的不堪与污秽。
──因为名为师、实为父的他,竟对自己从小到大一点一点拉拔长大的孩子……有了那样的欲念。
那样……渴望占有、渴望囚锁、渴望那孩子能完完全全属于自己、更永永远远只关注、在乎自己的欲念。
阿德里安不清楚这样的转变是从何时开始的。
他也曾有只单单将瑟雷尔当成徒弟、当成儿子看待的日子;也曾想像过瑟雷尔成家立业的光景、思考过自己是否该像对瑟雷尔那样将对方的孩子带在身边教导……可不知从何时起,他却渐渐下意识地回避着不去触及这些,只单单沉浸在彼此共度的每一段时光、耽湎于那双墨瞳只映着自个儿身影的专注凝望中。
他开始冀盼着这样的共度、这样的专注能够持续到永远,能够真正成为他漫长一生里的一部分,而不光是千百年后蓦然回首的一分感慨。除了对力量、对规则的追求之外,他还是第一次如此深切的想要得到、留存些什么,却也在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时,震愕得如遭雷
──那本是一个极其平常的夜晚。
那一晚,他一如往常地窝在起居室里,背靠着宽敞舒适的单人沙发随手拿了本闲书打发起了晚间冥想前的短暂馀暇。模仿传统火炉搭造而成的晶石暖炉将整个起居室映成了一片带着些许暧昧气息的昏黄,却也同样晕染着几分让人放松的温暖与闲适。那份让人舒心的静谧让他很轻易地便沉浸在了掌中的文字间,起居室里铺着的绒毛地毡又减少了物体落地的响声,故他还是直到一双手陡然搭上肩头、一股热源乍然贴进颊边,才赫然察觉了对方的到来。
──当然,这样的毫不设防,也是因为他早已习惯了那个孩子的气息和亲近。
『师父在看什么?』
尽管声调仍是合于年纪的轻快,十五岁少年刚变声完的嗓音却已脱去了昔日的青涩明亮,蜕变为如夜色般浓稠而惑人的沉醇与磁性。话里话外都透着的亲腻与温暖的鼻息一同落在耳畔,让听着的长者只觉心尖颤了颤、一股酥意蓦地由脊骨向四方蔓延开来,足足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得以一个深呼吸压抑下这突如其来的异样,故作平静地回答了少年的问题:
『『阿兰德一世和他的女人』。』
『呃?』
似乎没想到入耳的会是这么个听来与「正经」、「严肃」无缘的书名,少年微微噎了下,随即收紧臂膀、将脑袋抵在男人肩头有些促狭地嘿嘿笑道:
『师父也会看这种东西?』
『不过是本打着秘闻野史旗号的时事讽刺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
知道少年那种「男人都懂」的怪笑意味着什么,阿德里安好气又好笑地微微偏头解释了句,却在察觉对方垂落颊侧的那缕发丝仍透着的几分湿气后转为了无奈。当下习惯性地一个回身划开空间便打算取来毛巾替老毛病又犯了的徒弟擦乾头发,但紧随着入眼的、少年隔着椅背趴在自个儿肩头的面容,却让遍历世事、本该对什么事都波澜不惊的长者情不自禁地怔了怔。
──大概是刚沐浴完就过来找他的缘故,瑟雷尔仍涔着水气的半长发柔顺地贴覆在耳畔,莹莹水珠沿漆黑如墨的发丝滴落至颈间,将那在炉光下微染蜜色的白皙肌肤衬得尤显平滑细致,一时竟显出了几分染着qíng_sè气息的艳丽。
起居室里昏黄的光线本就透着点暧昧,少年一双彷佛能收摄灵魂的纯墨色眼眸又正清晰地倒映着属于自个儿的面庞,那种被对方全心关注着的感觉是那么样的美好,让从没有一刻像这样强烈地感受到吸引的长者几乎是转瞬便沦陷在了眼前静谧眩惑的氛围之中,甚至是不由自主地微微倾前,迎着那双比夜色更为迷人的眼瞳一点一点贴向了少年微微翕张着的、湿润而粉嫩的唇瓣……
『师父……?』
直到那沉醇而醉人的嗓音,用那再熟悉不过的称谓将他唤醒为止。
意识到此刻于心底萌生的悸动与欲念意味着甚么,阿德里安面上虽没流泄出分毫端倪,整个人却已是惊骇欲绝。那一瞬间,伴随而生的强烈羞愧与自责让他甚至连继续面对眼前墨玉般莹美灿然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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