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何子都照常监督学生们晚自习,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将近10点。
走上最后一级台阶,何子都微微喘了口气。拖着带些疲倦的身子走到门前,拿出钥匙准备开门。
一股呛人的烟味,顿时让她的心一紧,全身冒出警惕。
这幢宿舍楼现在没住几户人,而这层现在也就只有她一户。这是老宿舍。当初组长问她是要住远一些的新教工宿舍还是住离学校近一些的旧宿舍时,何子都想了会儿就选择了后者。
这会儿闻到烟味儿,她首先想到的是那些不良分子。最近学校周围一带闹出过事儿。
浓到呛人的烟味儿,只能说明“作案者”并未走远。
不想惹麻烦,更不想让自己陷入危险。她放轻步伐,慢慢将钥匙就着昏黄的光移进钥匙孔,小心翼翼,尽量降低碰撞的声音。
突然,有人靠近。
黑暗之中,只是听得何子都愈来愈急的呼吸声。
害怕使她不敢回头,钥匙总是插不进锁孔。何子都差点要哭了。
“小都,是我。”
“吭锵!”是钥匙掉落的声音。
……·
周围静得只剩下外面寒风猖狂的呼啸声。
捡起钥匙拿在手里狠狠攥着,何子都只觉胸口发闷,脊背犯凉。左胸那个地方跳动的频率让她有种下一秒就要晕厥的错觉。
她缓慢地转过身,这个时候她除了回头别无他法。只是她没想到,他俩的重遇竟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在她这么疲惫,憔悴的时候。
这楼道依旧老化得不行,还散发着微微的木头发霉的味道。顽固的风总是从尽头那破掉关不紧的窗户细缝中窜进来,摩擦发出“咻咻”的尖锐声,在这寂静的夜显得异样的突兀。
昏暗的黄光并不影响何子都识别眼前的这张脸。她太熟悉不过了。有一种爱是侵入骨髓的,即便那人化作灰烬也能准确地辨认出来。即使两年的时间足以模糊掉一个人对另一人面貌的记忆,但这个人绝不可能。
他靠得很近,近得让何子都有想哭的冲动。她看不真切他的面容,只是靠着记忆默默描绘着他精致俊秀的线条。
她知道,他有一双极其漂亮的眼,极深的双眼皮,浅棕色的瞳色,再加上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立体的轮廓,乍一看以为是一个俊美的混血儿,仔细一瞧才发现,他的眉眼间散发着掩不住的专属中国男子的英气。他的嘴唇很薄很性感,抿起来时不怒自威,笑起来却又给人一种如沐清风的清爽柔和。
她甚至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这个人同时也正在用他深邃的眼睛紧紧盯着她,他沉重的呼吸正清晰无比地回旋在她的耳边。他就像一颗毒瘤,早已在她的心上落地生根。时间,单单只是让这颗毒瘤慢慢地一点一点地侵蚀她的全身。
相互之间沉默了许久。久得让何子都感觉这或许又只是黄粱一梦。就和离开他后的那段时间一样,她总会在一些熟悉的场合熟悉的情境熟悉的对话中莫名地出现那个熟悉的人,等到反应,触及,才恍然,那不过只是虚幻。
还没等何子都回过神来,她听见一个声音:
“池太太,好久不见。”
一句话,把故作坚强的何子都打回原形。
真不知道遇见池尘,该说是何子都的幸,还是劫。
在后来的某一天,当友人问及她这个问题时,她只是微微一笑,端起桌上的爱思巴苏,轻轻抿了抿,望着窗外淡淡地说:“张爱玲遇见胡兰成后说过一句话:‘遇见你我变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尘埃里去,但我的心是欢喜的,并且在那里开出一朵花。’他不是胡兰成,而我,却做了他的张爱玲。”在她看来,感情这东西,只有爱和不爱,不问值不值得。
深夜的巷子阴嗖嗖的,总觉着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突然出现在眼前。何子都有很多回像在这样的深夜经过这儿,每次都心惊胆寒。而今天,她完全没心情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她很乱,心里像缠了无数的蜘蛛网挣脱不了。
等反应过来,手已被身边的男人抓着走了出来。
她试过挣脱,可没用。最后,也就释然,随之而去。他一直就是这样,没道理的强权。
身上披着他的外套,淡淡的专属于他的味道,不是香水味,她知道他不喜欢那些人工的东西。他的手还是那么大,那么温暖,那种熟悉感,压在她的心上,喘不过气。
刚走出巷子,何子都狠了狠心停下脚步,扯住那只像是死死粘着她的手。
再这样下去,就太可笑了。
两人俱停下,面对面,就着并不明亮的路灯,对望着,谁也没有说话。
只有彼此眼里复杂的流转。
浮生若梦,两年后的再遇,咫尺相看的两个人,共饮一瓢重逢的苍凉与苦涩。
何子都拼命跟自己说,即使再遇,也不能流泪。但心底的疼,总让她忍不住抽搐。
她听见一个冷静的声音,从自己口中发出。
“池先生,请问您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她近乎以一种病态的报复性的心理看着池尘眼中因自己话里的生疏而流过的痛楚。
“……小都,我们回去。”
“呵,回去?回哪儿?”一声冷笑,心却为这熟悉的称呼狠狠一颤。
“回家。”
一个现在听来满是嘲讽的字眼,彻底激起了何子都心底努力掩饰着的不甘和委屈。
“家?哪里来的家?呵,别忘了池大老板,我们,已经离婚了。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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