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回到北方时已是深秋,此次他在扬州总共募得兵士四千人,但这些兵从小身居南方,根本不想背井离乡到北方打仗。
行军路上,丹阳兵一路走一路逃,刚行至龙亢县就爆发了兵变,那乱兵甚至火焚了中军大帐。
曹操与夏侯兄弟等亲信手刃乱军数十人才稳住局面,经过一番交涉,最后只有主薄王必率领五百多人留下,其他人就地遣散。
千里跋涉的成果付之东流,反倒是曹洪顺利纠集起千余人的队伍,皆是他往昔的家奴以及在蕲春结交的豪客。
曹操就带着这些人缓缓北上,一边走一边招募逃难流民中的男子,勉勉强强凑了三千兵进驻河内。
曹操扎下营寨,立刻赶往怀县面见袁绍,方进大门,就闻钟鼓丝竹之声悦耳,原来为了迎客院中还专有两队乐工伺候——袁绍这自称自号的车骑将军倒是当得有模有样,还未至厅堂,就见一大群人迎了出来。
有逄纪、张导、陈琳一干谋士,淳于琼、刘勳、崔钧一干带兵之将,最中间是两个年轻人,看样子都不到二十岁——乃是袁绍长子袁谭与外甥高幹。
所有人见到曹操都格外亲切,袁谭更是带着高幹跪倒见礼:“小侄拜见曹叔父,家严有重孝在身不宜设酒相陪,特命我兄弟在此逢迎。”
曹操赶紧笑呵呵搀起,大家纷纷相让,他便与众人携腕而入,被请到上宾之位,袁谭甚至还张罗人为曹操营中将士送去些酒肉,殷勤之意溢于言表。
一场酒宴虽不丰盛,却是钟鸣鼎食氛围超凡,诸人彬彬有礼客气至极,就连一向不拘小节的淳于琼都很矜持,但大家议论的皆是昔年往事,温而不火,对讨董的战事绝口不提。
一直到酒席撤下,诸人再三见礼纷纷散去,始终没有一个人说什么切入正题的话。
曹操自觉无趣也要走,袁谭却凑到跟前道:“家父在后院恭候,请您一叙。”
曹操微微一笑,留下楼异、王必等候,自己欣然前往,随袁谭绕过后院,拐了两个弯,来到一处偏僻的院落,但见袁绍身披重孝,头戴麻冠正跪在一间小屋里,对着密密麻麻的一堆灵牌漠然出神。
袁谭说了声请,自己转身去了,只留他二人在此说话。
“本初兄,我来了。”
袁绍没有起身,却回头道:“愚兄有孝在身不能置酒宴相迎,叫大家代我逢迎,简慢你了。lt;gt;”
“兄长何必如此多礼,咱们多年至交哪儿用得着那一套?”从何进之时到现在,经历了这么多变故,曹操实在不敢再轻易相信别人了,但是现在身无立锥之地,今后还要蒙袁绍照应,他说话当然要亲热。
袁绍起身还礼,随后示意他坐下,曹操却先向袁隗等人灵位磕头拜祭,然后才毕恭毕敬轻轻落座。
二人面目相对之间,曹操发觉袁绍比之在京之时清瘦了不少,面容苍白双目凹陷,似乎真的是悲伤过度。
“孟德,你终于来了,真是想煞愚兄了。”袁绍憔悴的脸上露出一丝笑纹。
“孟德,愚兄兴此义兵本为诛逆救国,但到今日实在是大失所望。”袁绍叹息了一声。
曹操听他主动切入正题,毫不迟疑道:“近日之事小弟诚不可解,小弟虽然兵败荥阳,但联军仍有三十万之众,何至于王匡之败撼动全局?现在出兵抢占孟津,趁势西进未为晚也,兄长为何按兵不动坐失良机呢?”
袁绍苦笑一阵:“兄实有难言之隐。”
“但说无妨,小弟为兄解之。”
袁绍犹豫了片刻,凑到他耳边说了两个字:“韩馥、公孙瓒!”
曹操顿时大悟:袁绍虽自号车骑将军统领群雄,但其举兵的根基不过是小小的渤海郡,以他四世三公的家世声望而言,兵马是招之即来的,但粮草却是大问题,河内诸军之粮草全赖冀州供给,而冀州牧韩馥回到冀州后按兵不动,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袁绍之众的生死实际上握于韩馥手中,河南粮秣尽被董卓掠夺,洛阳城都一把火焚了,就地征粮根本不可行。在这种情况下,万一袁绍挥师西进打过孟津,韩馥妒火中烧在背后给他玩个“兵粮不济”,那就全完了。
还有就是公孙瓒,听说袁绍和公孙瓒最近打得难舍难分,本来就粮草不济的他如果再对长安用兵,战线拉得太长,损己而利人也。
“你明白了吧?”袁绍颓然落座,“莫看外面众将纷纷来投,可是每来一部我的忧虑就多一层,粮草不能自给,久之必然生变呢!”
“可有克扣之事?”明知没有别人,曹操还是把声音压得很低。
袁绍摇摇头:“没有,但是冀州治中刘子惠与我帐中之人颇有书信往来,说韩馥对供给粮秣之事颇为不满,实际上,这些日子三军之存粮从来未过五日之用,每隔五便供一次,就凭这样的补给我怎能放手西进?”
“自己没胆子用兵,还要苛刻别人粮草,这等人怎成大事?”曹操忍不住抱怨了一句。lt;gt;
“前几日,并州部张杨与匈奴於夫罗修书于此,想要归附我军共讨,但是他们部下不少,那粮草所需更要增加,实在搞得我不知如何才好。”
张杨也是何进掾属,与吴匡等本是一流人物,为巩固州牧地位,在曹操离开联军后他也回到并州二度征兵,不曾想黑山军突然发难,攻占了整个上党地区。
占领上党后,黑山军首领张燕高举义旗,数十万流动在河内、并州、幽冀的黑山军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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