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潮湿的地下囚牢里,一身血衣的少年微阖着眼。
他的眉目已然看不出昔日的清雅秀致,任由血污染脏了那曾不染世事的出尘容貌。
口里满溢铁锈的血腥味,即便吞咽下去的也是自己腥气的鲜血。他低头静静望着地面,冰冷的青石板上都渗着暗红的血色,可怖至极。
他好似从未曾见过这么多的血可从一个人的身体里流逝出去,也未曾想过有朝一日他竟会亲身经历这般残忍至极的酷刑,也为曾经料到他的身体和意志倒是这番得顽强。
陈善的视线定定看着那被丢在一旁的一截舌头。
那是他的舌头,被刑罚的人硬生生地从口中用匕首割了下来。
那人一直唤他哑儿,倒不知他其实并非真哑,但如今倒是真的不能言语了。
少年的浑身遍体鳞伤,饱受折磨的躯体如同从血池里浸过般,无一寸完好的皮肤。他的双腿也被打断了,从脚趾骨开始一根一根残忍而又狠厉地将骨头打断,直至大腿骨,那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生不如死,整个过程让他生生痛昏过去好几次。此时即便他不被锁在这里,他也是逃不出去的,如今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废人了。
——或者说,将死的废人。
这刚过束发之年,还不及弱冠之年的少年,怎就受得住如此惨绝人寰的折磨。
他也就一双手,完好无损。因为那人还要,或说,只要留他一双手,为他开启那琺瑯五彩的瓷盒。这世间,也只有医圣谷正宗的血脉传人,才可以打开。
而陈善,便是这医圣谷的唯一血脉传人了。
那人也只遣人百般折磨他,又用了世间最名贵的药材为他续命,总得留着口气替他开那盒子才是。但那人却不知,身为医圣谷后人,他若真想死又何尝死不了。
少年深低着头,他黯淡的瞳色里面是浓重的哀色。
苍君骗了他。
从相遇的第一面便欺瞒了他。
他与旁人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是为了他身上那世人皆传的可令人起死回生之药而已。
——可是,他并没有。
恐怕直到此时苍君也只会当他嘴硬骨头硬,死都不肯将那可让人复活之药交给他。但是,陈善真的没有。他若真有那如此神药,早就让阿爹阿娘活过来了。而且如果苍君想要,他肯定给的……是啊,他有什么是给不得苍君的呢?只要苍君想要的,他都愿意的。
苍君骗了他,他一直深信于他,但苍君却从未信过他一次。
少年浑浊的瞳仁里有泪水涌出,混在满脸血污的脸上如同血泪一般,缓缓落下。
他还记得,那人手中提剑,一身白袍被鲜血染红,站在尸横遍野中转过身来。那双染着猩红的眼眸定定地望着浑身颤抖的他,然后苍君走近了他,伸手取了他怀里干净的手帕,将他脸上无意溅到的血迹轻轻擦拭,而后苍君笑着对他低声细语道,[哑儿,这江湖上世人皆称本座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既然你已知晓此事,你可还愿留在本座身边?]
他还记得,只要一路遇到任何危险,那人的眼里都是全然冷漠的杀戮和残忍,但是他每次都会轻描淡写地将他护在身后。苍君对外是那样毁天灭地般狠厉的杀气,但他转过头来看他时,嘴角却轻轻挑起,语气狂妄至极,[怕什么,到本座身边来。你一个区区小儿,本座还是护得起的。旁人若想取你性命,先来捣了本座这天苍教再说。]
他还记得,他换上了为他量身定做的用名贵的冰蚕丝做成的如丝如缕的雪袍,而苍君站在他的身侧为他整理衣袍。暴戾无常的天苍教教主伸手轻柔地为他梳发,而后取了那价值连城的晶莹剔透的玉冠为他束冠,苍君温热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想必这世间,不会再有比哑儿更适合穿白衣之人了。]
他还记得,那人撑了一柄墨色的油纸伞于大雨间走到他的跟前,脸色微沉。苍君深灰的宽大衣袖在风中簌簌作响,而后将他用力搂入怀中抱住,雨伞倾斜为他挡住一方风雨,他的嗓音里透着几分怒意,[你倒真是个傻的,遇着这么大的雨都不知道躲吗?这些东西哪比你自个身子宝贵?你若再这样,这药本座我即下便派人毁了。]
他还记得,那夜影影倬倬的烛火之侧,那黑袍锦带的俊美男子随意至极地半躺在床榻上,眼帘半睁半闭地在看书。然后,他用书指了指桌上放着千年雪杉草的木盒,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说道,[口不能语,你倒将心思都写这张俏脸上了。你若想要便直接拿去,这世间有什么是本座给不起你的。呵,本座的哑儿可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这些凡品能入了你的眼也算是得了机缘了。]
少年的眼眸里是一片茫然的悲哀。
阿娘,我不懂啊。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只是因为我身上有苍君他所求,所以便可以对我如此这般的好吗?
他等了苍君三日。
陈善想,只要苍君三日内,来向他道一句歉,那他就原谅他。
是的,所有的煞费苦心的欺瞒,所有的加诸在他身上的无尽惨烈的痛苦,他都可以原谅的。
只是,苍君没有来。
因为,不管是不愿给出起死回生之药,还是根本没有这等神药的哑儿,都已经入不了苍君眼了。
——那么,他也不等了。
陈善闭上了眼,不再去看这个被血液浸泡得猩红可怖至极的囚牢。
而后他听到了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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