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突然间豁达地放弃了一切,接受了所有。
他重新在手机上下载了微博,登上了用户名和密码。曾经无人关注的他,此时突然间火得不行,每分每秒都有成千上万的人叠叠层加,一目十行了几眼后便熟识了他。霎然间,好似所有人都在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恨不得争分夺秒,不择手段地毁灭他。
私信仍旧在不断地,疯了一般得刷屏着。
[恶心,渣男。]
[像你这种人渣,全家立刻爆炸。]
[请你立刻去死好吗?]
[鸡爸崽子,垃圾。勾引已婚教授,要不要脸你,金针菇好吃吗?老男人满足得了你吗?]
[长得帅又怎么样,装得清高又怎样,丑恶的人,一辈子吃翔。]
[怎么不继续洗白了,编不下去了吗?妈的我等了好久了,你这不敬业啊,快点去找找公关吧!我这一枪怒火都没处使。]
[现在怎么没脸说清者自清了?教授老婆怀孕你也敢当男狐狸精勾引他?你还想等孩子生下来喊你一声妈吗?你会遭报应的,人在做,天在看!]
[贱男自有渣人操,也不知道这么多年爬过多少男人的床了,去死吧你。]
[长得人样,干的狗事,看着就恶心。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贱狗,别侮辱我们美术圈,快滚出去,你没有资格画画。]
[好脏好脏喔,简直污瞎了我的眼睛。别放过这个人,怎么没人出来打死他!]
[让我们一起把这个狗逼骂成抑郁症,死吧,千万不要超度!赶紧跳楼去,让他摔**脸!]
[看他这么多人骂他去死我就放心了,不要放过这个畜生。]
[真他妈恶心,麻烦你去死一下好吗!]……
这个世界怎么便会有这么多可怕的人。
他们从未见过你,从未认识过你,却一个一个地都巴不得你立刻去死。
凭什么,他们凭什么这么说,又哪来的资格让别人去死?
他突然间,没有了资格拿起画笔,也再没有资格做人,也活着的资格也要被这些人剥夺。
他们根本不需要怀抱着任何罪恶感,因为他们满腹正义和道德感。却用最肮脏得不堪入耳的字眼,最恶心的阴暗腐烂的心态,去捍卫他们所知道的虚假的真相,毫无顾忌地来诅咒一个无辜陌生的人不得好死。
那一句一句去死的语句如同锋刀利刃般地戳刺着阙溇的大脑,让他又一次承受不住。阙溇急喘着气,似是突然间,又无法呼吸过来,如同窒息般的痛楚席卷全身。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他如同全身拷着枷锁的囚犯,在众人同仇敌忾的目光下奔赴死亡的刑场。所有人的眼神都带着鄙夷和愤怒,争先恐后地来审判他这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而他这个罪人,却不知何罪。
阙溇的心底涌上了一股想要挣脱一切的奋不顾身,和绝望到极致的愤怒。
不就是想要我死吗?
你们全部,都是这么希望的。
那我就去死好了。
这样是不是所有人都满意了?
我如果死了,你们全部都是逼死我的杀人犯。
全部都是。
阙溇癫狂般的眼神望着那幅油彩肖像画,心中一遍一遍默念着这个人的名字。
林旭泽,恐怕也是巴不得他死的吧。
既然如此的话……我也受够了。
阙溇拍下了那张油画的照片,而后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窗边。他打开窗,凄冷凛冽的寒风立刻呼啸着刺伤他的脸颊,他满目通红里望着遥远的地面,微弱的灯光完全映不如男子如同漆黑死水的眼眸里,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漫无边际的绝望。
他爬上了窗子,而后坐在窗沿上。
伸手第一次为自己拍了自拍,昏暗的景象里的男人憔悴得看上去有几分丑陋,发丝油腻,瘦得颧骨凸起,煞白的脸颊,充满血丝的眼眸,看上去倒像是恶鬼一般。
阙溇牵强地扯出一个笑来,而后手机里的画面定格下来。
这就是,如此丑恶不堪的他的遗照。
[如你们所愿,我去死了。]
阙溇将这句话,连同着他的自拍和那张油画的照片都发上了微博。然后他想,在下一秒又会有多少人看见?有多少人要拍手叫好,高兴他们成功为人间除害?有多少人要去扒着这张油画不放,对他所谓的不堪的过去又添上一笔?又有多少人会眼巴巴地来报道他的死?
这些,他都不会知道了。
阙溇也不想再知道。
评论一条一条疯了似的在手机上闪现着,阙溇的双眸毫无波澜地映着一种死气的灰白的光。
他将手机从十一楼扔下。
冷寂的深夜,他听到了钝钝的碎裂的声音。
而后他从窗口,紧跟着跳下去。
毫无任何留恋,痛苦至极,厌倦之至。
却又有一种报复的快感,似是一种恶毒的解脱。
他的视线尽头是幽深的黑,而随即而来的跌落至地的粉身碎骨的疼痛却未曾感受到。仿佛有一股热浪在他的身后猛地拖住了他,他的余光瞬间看到了大片的火浪一波一波地由他身下如同浪潮地推开,炙热的火色蔓延视野,一切都似是浸润似是燃烧了通透的赤红。
[就如此死了,难道你不会心有不甘吗?]
阙溇怔怔地望着那被火燃红的天幕,不知到底是谁在说话,但他的心底也已然没有了多余的波动,唯余留迎向死亡的死寂。
“不甘又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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