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小丫头。”武治笑着叹息,显然是看出先前那番只是太平公主的试探罢了,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也罢,这东西你也是能看的。”
说罢,武治便将手中的绢纸递给了太平公主。
接过,展开,一声叹,红衣小姑娘微微抬起了头,惊道:“竟然是暗语。”
“不对不对,既不是跳字,也不是藏头文。”没看出名堂,太平国内公主向父皇望去,脸色微愠,嚷嚷道:“故意给我一篇设密的消息,您是成心的吧?”
一声咳嗽,武治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些,说道:“这是寻常消息,怎可能设暗文,你只是拿反了罢。”
“拿反了。”急忙将手中的绢纸调了过来,果然便读懂了,脸上绯红一片,那袖子遮住半张脸,眼睛却从没有离开那张纸上的文字。
“小叔要回来了。”一卷薄纸,只用了半晌便看完了,语调中透着兴奋,显然是为这个消息激动不已。
“说了多少次,要叫皇叔,若是让那御史台中的散淡闲人知晓了,定要奏你一个君前失仪的罪名。”
“这不是在您面前么,都是自家人,难不成那些酸腐文人什么都敢敢乱说吗。”将绢纸递还给武治,太平公主鼓着双腮,显然不以为意。
听闻此言,武治没再说话,脸上却有了淡淡的愁容,似有万般言语要吐露,却最终只是默默地摇头。
见着武治这般模样,太平公主便知自己失言,心中多了一点芥蒂,请了个安,道了万福,便自行退下。
瘦弱的背影配着红衣,在大殿那孤寂的过道中孤寂,殿外,挂着牌匾,金色镶边中是金色的三个字,万岁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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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庆之很生气,原因有三,一是姐姐不让自己跟着回师门看那闭生死关的棋圣,二是姐夫不让自己送别南归的姐姐,三是自己的老爹不让自己跟着尚未渡过渭水的姐夫。
光从原因上看,三者皆有矛盾,所以他只能生着闷气,把自己关在房内。
然而,陈八贤却没有丝毫担心,反而有些欣喜,表面上波澜不惊,每日上朝下朝,仿佛自己的独子并没有从那危机四伏的西北边陲上归来,暗地里却是每天都要喝上几盅小酒。
“老爹,这回你怎就不像以前那般烦我了。”干了杯中的酒,陈庆之不解的问道:“虽说很是清静,但听不到你的那些说道,反倒有些不舒坦。”
用了晚饭,陈八贤拿出了酒盅,由于他那黑脸的女婿不在,而那位神秘至极的二老爷又不能现在人前,所以灯火通明的饭厅中只有陈庆之一人作陪。
“若是你这段时间能安分些,让我这辈子不烦你都行。”三两盏下肚,陈八贤的脸上是微醺的醉意。
“看来最近这长安城内有事儿要发生。”陈庆之显然是品出了什么,咂了咂舌,举起手中的酒杯嗅了嗅,说道:“老爹,你说我这好歹也是沙场百战归,用这白干来招待,恐怕太过分了吧。”
“你老爹我只是个文官,喝的是淡酒,这老白干已是府上最烈的了,你若还是嫌弃,我可没有办法。”
“我说过是浓淡的问题了么,明明是品级跟不上号么。”见自己的亲爹要给自己打马虎眼,陈庆之显然是不乐意了,加上这几日的不顺心,语气中带上了点点怒意,笑道:“且不说这正是那剑南烧春上贡的时节,以你的身份难不成还弄不到几壶军部特供的双蒸烈么。”
“呵呵,你爹我可是个清官,可没那手眼通天的能力,若想喝那双蒸烈,自己向你那姐夫要去。”
“这个节骨眼上,你就这般急匆匆的把我从姐夫那召回来,还想要我从他那讨酒喝,老爹,你咋就这么没脸没皮的呢?”借着醉意,陈庆之说出了自己最想说的话,抬起头,脸上早已没了笑容。
没有回答,对饮成了安静,陈八贤放下了酒杯,凝视着儿子的脸。
“若是别人的爹爹,此时该扇儿子一个巴掌,然后掀了酒桌。”
“然而我终归是你爹,唯唯诺诺不露锋芒,这是我的棋风,是我的性格,自然也是我的行为准则。”
“他可是你的女婿,你便就这般不闻不问。”
“那又如何,只要他姓武,这些事便永远是帝王家的事。”
“说的真有道理。”陈庆之的眼神终归黯然,手搭上了身前的酒桌。
“怎的,难不成你还想当着我的面掀桌子。”陈八贤的神色一如先前。
“我只想让你扇我一巴掌。”
“扇你一巴掌,然后让你像个落魄子弟般破门而出。”陈八贤捏着自己的小胡子,脸上断眉微扬,笑道:“要知道,我是你爹,你小子心里想什么我可是清楚的很。”
终于无奈,陈庆之不再言语,沉默,举起酒盏,饮尽,然后一把夺过那摆在桌上的青花酒壶,摔在地上。
上等青花瓷制的酒壶碎了一地,片片清脆,仿佛破碎的心,亦或是誓言,陈庆之站起了身,转身离开。
“这酒壶是姐夫送你的,既然你不把他当一家人看待,你便没资格用它。”
远去的身影带着唏嘘,久久方才平静,只余下灯火通明的大厅中,一声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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