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瓒拿起手边那只高脚酒杯,啜了一口杯中深红色的液体,不以为意地一撇嘴角,视线始终没有从眼前的电子杂志上移开。
沈璞毓左右望望,这才向前凑了凑:“星瓒姐姐,你身上的……衣服呢?”
“我明明有穿着衣服啊。”她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璞毓的神色抽搐了一瞬:“我的意思是……‘我们’的衣服。”
“哦,那个啊……”星瓒终于弹灭了屏幕,坐直了看向璞毓,“我觉得把碳纤维衣服留在‘那里’不安全,所以扔到火里烧掉了。投影设备相对方便一些,就夹带在行李中捎回来了。”
她有些不自在。
脑海中有几幅画面飞快地闪过,她的脸色微微一沉:“幸好那时换了衣服,列车员突然就来检查每个人的衣着……不知道他们是怎样想到这一层的。”
璞毓伸手摸了摸垂在星瓒颈后的白色兜帽,不由艳羡:“这可是真正的织物啊……不是平时穿的碳纤维衣服,滑溜溜的好像没穿衣服一样……”
星瓒咯咯地笑了,从背包里抽出一件除了尺寸略小之外一模一样的白色外套,一下兜在璞毓头上:“不用旁敲侧击了,早就想到了。”
——早就想到了向季弦索要一套在地面上流行的服饰来给经常有不着调的念头的沈璞毓做纪念品……星瓒暗暗腹诽道。
璞毓一脸陶醉地蹭着柔软的棉质布料,许久才想起正事,微微收敛了俏皮的神色:“不过,你说,地面的人,他们知道我们服装的秘密吗?”
服装?星瓒在心中大摇其头,想起姬弦那仿佛对一切成竹在胸的神色,心中一凛,不知道他所知道的那些细节在地面是否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按捺下心思,她轻轻道:“谁知道呢?不过在我之前和你分散开的时候,一路看来,地面上的人虽然各自像部落一样各自聚居、也没有统一的领袖,但他们互相还是有交流过信息。我不能保证他们没有猜测过我们的生活状态——当然,我觉得要了解到我们使用的微型通信终端、碳纤维服装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好像还是很困难。”
璞毓放下酒杯,抱着肩仰头看着车顶:“说不定他们能猜到呢。能够猜到我们使用的高级ai等等科技,能猜到我们的生活方式,甚至能猜到我们是不把他们作为同胞看待这一点。”
“你确定是猜?如果地面其实有什么隐藏渠道可以了解到我们的信息呢?”星瓒轻笑一声。
璞毓缓缓摇着头,呼出口气:“不知道,我只能说不知道。地面的人对我们的了解程度到底有多深很难从几件事上看出来,毕竟我们和他们的接触太少了,就好像我们也不完全了解他们的科技实力和健康状况一样。‘变种人’真的存在吗?他们的科技真的倒退或者停滞了吗?有没有一种可能性,地面除了确实大部分人是基因武器中的病毒的感染者或者携带者,并且所有人都是各自聚居于几片区域、组织形式松散以外,实际上与我们并没有什么区别?”
星瓒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懒洋洋地倚在真皮沙发上,轻声道:“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有一种很可怕的猜想:我们的记录之中,地面上的人类是一群好战的疯子,控制着运动神经元被侵蚀、无法根据自主意识行动的病毒感染者,正因如此,地上地下才一直只处于休战状态而从不议和;地面上科技倒退,保留区的人茹毛饮血,圈地为王,城区也好不到哪里去,生活水平远远比地下要低得多,所以才觊觎我们生活的地方富足安宁……”
见星瓒停止了话语怔怔不言,璞毓试探着开口道:“但是?”
“但是,至少第一个说法中的感染者我这一次没有见到,我也和你一样产生了变种人可能根本不存在的猜测。至于第二个么……”她瞟了璞毓一眼,“难道你相信?”
“相信不相信没有区别,我更加关心的是为什么会有人相信,还有就是……真相。”
“不是有人相信,这应该叫做恐惧带来的结果。现实存在着一个使我们人人自危的恐怖的敌人,我们也因此而产生两种想法:第一是对那个仇敌的憎恶,第二是因为敌人的存在,我们所有人之间原本可能存在的矛盾确实消弭无形了,因为现实有更加严重的地面问题在吸引我们的注意力,”星瓒耸耸肩,“就好像童话故事中生活在有危险动物横行的森林中的那些猎户,他们之间会有矛盾吗?或许有,但是这种矛盾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因为这种矛盾被他们想要齐心协力来对付狼、虎一类的危险生物的意愿遏制住了。”
“……我们是猎人,而那些地面人类是猎物?”
星瓒点点头。“猎户生于这片森林里那一刻,就注定了要成为猎人的命运,”她又一次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现在我们就是端着猎枪的那群猎人,你说我们能有多大的选择余地?”自从在地铁站中目睹那场显然是针对地面人类的袭击之后就产生的念头直接脱口而出,“我们必定会与地面上的人类重新打响战争的,一定避免不了。”
片刻的沉默,璞毓一下子显得情绪低落下来:“避免不了了吗?”
嗞嗞的震动声响起,星瓒微弹手指,眉毛猛地一扬。
缓缓地,她转过头去看璞毓,让手指上的光幕转过一个角度,正对着璞毓,让她看个清楚。她神色木然:“不是避免不了,而是说来就来。看来我说错了,地铁站中的那些受害者的后脑被引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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