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密而无处不在的光点再次落下,他无法闭上眼,但似乎已经激发出了将自身的想象置于五感之上的能力:他想象这在这样的光点环绕中闭上眼,再睁开,就能让心观回到躯壳之中。
但这样终究是不行的,非得了解到这一切不可——这样想着,他任由自己沉入了那段从直觉上就猜测到是令人不快、甚至是痛苦的,作为未来孤身照料幼弟的一位长姐的记忆中去。
——还没有。还没有到达那个时候。睁开眼的那一刻他就意识到了,年幼的星瓒的心境依旧是平和而充满了欢愉的,人世间除了生命诞生以外的任何不幸还未曾降临到她的头上。
他看着“自己”一左一右牵着弟弟和母亲的手,雀跃地穿过歌剧院那衣香鬓影的走廊,好奇地抬头看着枝形水晶吊灯晃花了自己的眼;他用余光看着身旁那位难得地脱下了和服、改而身着高雅的天鹅绒晚礼服的女性带着几乎毫无瑕疵的温和笑容,向剧院顶层包厢门前的侍者们致意,领着一双儿女入座;他以星瓒自身的视角看着台上严妆华服的男女主角在被黑夜笼罩的马车旁互相步步紧逼、相携起舞,感受着她因冲击性的画面而睁大了双眼、在一节的结束后兴奋地鼓掌,掌心的痛觉丝毫不差地传到了姬弦的五感中。
——毫无征兆的下一刻。他似乎有了那么短短一刹的预感,想要以这个侵入了过往的记忆的意识操纵着十多年以前她幼弱的肢体在危险来临前逃脱。
绝无办法。绝无机会。他只能看着自己僵在原地——尖锐却看似并无太大杀伤力的弹头在尚来不及停下的背景音乐中钻入了歌剧院,短短几秒的时间却仿佛慢动作一般地在他的意识中播放着:弹头在冲破歌剧院穹顶的一刻直接脱落了,仅有足球大小的灰白色球体奇异地停驻在了穹顶以下几米的位置,宛如倨傲地环视着所有在场内的音乐剧观众一般缓缓地转动了几圈——转得越来越慢。
他突然知道会发生什么了。他想喊叫出声,想用身体扑倒在一旁的幼童,想催促一旁的她的母亲离开——这究竟是他的意识,还是她的意志?问题一闪而过,连他自己都很难得出答案。但现实是这个身体只是不听使唤地颤抖着,向后退却着。
就像他所期待的那样,星瓒转头看了一眼母亲。这位高挑、美艳、端庄的少妇面色苍白如纸,手指死死地蜷紧着衣裙的一角,但眼神却不曾如同整个剧场中其他的所有观众和演员一般彻底停滞下来。她望了一眼已经破碎的穹顶,嘴唇喃喃地翕动着。他不太能从这动作中看出她正在说什么——直觉告诉他,她在呼唤着一个男人的名字,以近乎怜悯的语气。
一切都只发生在一个瞬间里而已。球体爆炸了。似乎是受到中心的强烈冲击,它从接缝里裂开成了无数个规整的碎块,在向四面八方喷薄而出的刹那中又进一步破碎成了无数个颗粒。
剧院中在此时才刚刚响彻起了第一声尖叫,继而是无数的尖叫声如海啸中向四方扩散的波纹一般迭起。他呆立着,直到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立方体落在脚边、在接触地面的一瞬间爆裂开,本能的脚步驱使着他、也驱使着六岁的星瓒奔离那些飞散着的烟雾可以扩散到的区域,瑟缩在包厢另一端的角落。
全部的血缘之爱付之阙如了。这样的直感既驱使着他,也驱使着星瓒。在全部的烟雾都消散之后整个剧院陷入了怪异的静谧之中,似乎所有人的时间都被凝冻住了一般,所有的思考和**的行动都被中断在了那枚荒诞的炸弹粗暴地穿过玻璃穹顶的那一刻。而无论是他还是她,所有的意识中只保留了这一点——几乎已经不记得自己身为何人、身处何地,亦不关心自身何去何从。
只知晓曾经口口声声表明过爱意的事物即将从身旁远去的,近在咫尺的未来。
脚步似乎不像自己的——这是他从此刻的星瓒的意识中感受到的感想。虚浮、飘忽、没有自身存在着的实感的脚步麻木地漂移在剧院顶层包厢那鲜红的波斯地毯上。有那么一瞬他和星瓒的意识似乎都认为那是血——但很快他们又都希望它真的是。那怪诞的球体爆裂之后除了细微到无法用肉眼捕捉到的粉尘以外几乎什么都没有留下,仅有的一些碎片只是最初脱落的弹头与破碎的穹顶散落下的玻璃碎末而已。最恐惧的莫过于此,静谧笼罩下的剧院中除了因过于仓皇的意识而瘫软、僵直的尚有意识的人群以外,剩下的人群都陷入了昏迷,却没有任何的痕迹,哪怕是血迹,来让他们意识到自己到底遭遇了什么。
此一刻她的视角是除了他们二人以外无人能够真正适应的。归咎于魂不附体的状态,她的视角给他带来的感受与他在两段记忆之间穿梭时如出一辙。那是如同没有对焦的相机一般的视觉,所有物件与人像只能在视野中留下一个影影绰绰的印象。但他和如今的她都已经习惯于这样的状态,无数次将意识从沉溺着的电子之海中拽回时,都会有如此难以清晰地观测任何事物的片刻。随着每一次使用“奥西里斯”导致这样的状态从最初的短短一刹逐渐发展至数十秒,他甚至已经惯于在行走、交谈中渐渐从晕眩感与模糊的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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