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沉寂了许久,满秋才浅声道:“姐姐这么开心,她怕是不知道呢。也不知,爹娘知不知道姐姐和将军的事。”毕竟年纪还小所有的心事都写在脸上。
江然也望着二者远去深思,仿若失神,过后才低声说“怕是不知道呢,不然阿爹不会让颜宁留下。”江然对繁夏的行为显然也是不认可,俊脸上皱着紧眉头。
“阿兄,姐姐这么开心。她心中定是仰慕极了那位将军,”满秋抬眼看着江然,一只手拽着他宽大的袖袍轻轻摇着,明亮的眼眸里满是期许,“阿兄可是有什么法子?”她想次兄一向有主见,应该会帮繁夏想想办法。
江然若有所思,忽的低下头来,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直直的射入满秋心底,“若是要你代替繁夏呢?”
满秋一惊,睁大眼看着江然,嘴角张张合合,内心翻江倒海可却最终也没说出口。
江然也笑了,小妹她还是个孩子有些事并不能改变亦无法强求,这样欺负她未免有些过分了。
良久,垂下头苦笑的满秋才慢慢问了一句:“用不用告诉爹娘?”
江然垂手叹息道:“不必了,你那位奶娘不是已经知道了么,她是阿娘的心腹,向来不会欺瞒阿娘的。”忽然江然转身,宽大的袖子浮起一阵风,他转过头,看着满秋,温柔地笑笑伸出一只手来:“阿瑶,哥哥带你回家。”
“好”满秋提起裙摆,小跑到江然身边头上的蝴蝶簪子轻轻挥舞着翅膀,她握住江然干净修长的大掌“阿哥,回家。人家都说生在高门大户是福分,为何这贵胄的县主都无法选择自己的意中人呢?”
“这高官厚禄有什么好的杀人不过头点地”江然告诉满秋言语里不带一丝情绪。
他今年十四,隐约有些大人的样子,定国公府的人都以为将军的双生子自幼在军营长大会叱咤战场即便是定国公本人都这么想,可江然的腰带上还系着满秋送他的玉兔香囊,寓意只有他们二人知道:折金桂步蟾宫。满秋只到江然大腿的位置,一件粉衣罗裙黑色的头发梳着两个尖角是个白皙粉嫩的小人,兄妹两人握着手一起,一起慢慢回家走。
中途只听得江然说了一句话:“阿瑶,以后身边的人必定是你自己的人,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否则,你宁可一人。今日是个教训,你懂了么?”江然说的淡漠。可这句话直直介入小妹的内心,有多少次满秋在深宫觉得孤苦无奈时,江然这话便莫名出现在她心里。
……
次年。苏氏拉着满秋走上马车。
次兄今日十分忙碌了,盯着来往仆人丫头安置行李,和管家清点细软生怕有一点错漏。次兄成为了家里的顶梁柱。一家欢乐一家愁,曾经江家欢声笑语的日子便就此作罢。
满秋回过头来,最后看一眼这座远远坐落在玉门关之外的定国公府,在大漠孤烟剑戟兵戈中度过的日子怕是再不能回去了。
如今满秋八岁,却从未去过长安。
他们这几个孩子,在风沙中骑马唱歌自幼无拘无束长安的风花雪月只怕并不属于他们。
娘亲阿爹都曾说长安市锦繁华车水马龙,如今的漠北秋风吹得人寒凉那里却仍是百花争妍,而那里才是真正的定国公府,今后他们住下的地方,可满秋只觉得漠北这座定国公府才是她生长的地方。
从前一家老小,欢声笑语,鸡飞狗跳的日子伴随着大兄的离开,就像坠入了寒冷的深渊,连带着救赎都不再回复,也不知何时才可已让人归来。
他们坐在马车上,漠北的狂沙肆意吹卷。
父亲在春天终于回来,深入极北苦寒之地杀死了突厥可汗。
她只记得那日父亲大胜归来时,不见了往日的意气风发,满脸深深的疲惫与倦色,铠甲上的凝血与刀刃上的缺口,从战场上杀过敌将的戾气都让满秋不由却步。父亲看着满秋,也不像往日那样抱她将她举过头顶和她亲昵,他只说:“满秋,你大哥死了。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起初,满秋以为是玩笑话的。
之前圣旨曾下过,一来是缅怀褒奖大哥追赐大哥一份哀荣,再来是想让二哥袭成定国公爵位,三来是要父亲带着一家子尽早回京向皇帝述职。江晨接下了所有的旨意,唯有二哥拒绝了袭成爵位,向圣上言明,自幼立志不欲依靠父母,想依靠自己的努力考取功名。
原来父亲是真的年老,突然有一天或许他们会不再被父亲庇护在翅膀下,那时候恐怕他们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才可以茁壮成长。
母亲伸出手来,将她抱在怀里,路途遥远,怕女儿不舒服。母亲笑笑,把满秋被风吹起的碎发别在耳后,她们都带着一朵小白花。繁夏和阿兄一起并排骑马,她的眼圈也红红的。
长姐听得长安的消息之后,才知道原来所有人的命运在不知不觉间早已被人定下。她哭闹了很久,有次甚至想要对爹娘以死相逼。阿娘本事难过只一味地哭,父亲默默看着长姐随后便是一记耳光,长姐在不哭闹了,那晚父亲与她长谈了一夜,然自此之后长姐再不穿红裙。
颜宁偶尔在府外巡逻还会向里面观望,次兄说,颜宁消瘦了不少。
满秋对着江然笑笑,江然只觉得这样的笑容就像是被露雨打湿的花瓣,美好到让今后无数个日日夜夜江然回想起来都会觉得并不真实,那只是自己美好梦境的一部分罢了。
“阿爹,我们走吧?”江然转头问。
“走吧。”江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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