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施针给救了过来,可终究不是个长久之计。
她好害怕有一天睡着睡着他就离开了,她突然想到这几年来,好些人是她还没来得及珍惜,就已匆匆离她而去了,采菱如此,李晏晏如此,谷夏更是如此,她好怕裴凤章也会如此。
想来想去,只好在裴凤章的屋子里安了个小榻,好时时照顾着他,若是他晚上难受,她也能早早知道。
她想要的不过是踏踏实实的生活,待与他成了亲,自己会为他生儿育女,渐渐爱上他,再与他白头偕老……
只愿他平安无事,这次她定会好好珍惜,用一生的时间,去与他相知相守。
可偏偏不如人愿,就在一天早晨,裴凤章忽然咳地剧烈,更是胸闷心悸,一口一口喘着粗气,眼眶子憋的发红,一个劲儿的扯着自己的衣襟,又拿拳头敲锤胸口,好像要把自己的胸膛给捶碎。
云棠连忙阻拦,却终敌不过他力气,差点儿被他推了个跟头,再凑上来,只好紧紧的抱着他,跟着心急如焚,却不知该怎么做。
差人去请的太医终于来了,老太医赶紧拿出银针,朝着裴凤章头上的穴位纷纷落去,才算叫人平静下来。
人是安静下来了,状况却并不好,大概也是累了,一直昏昏沉沉,嘴里说着些胡话,什么云棠,你等着,咱们的好日子在后头呢,什么这屋子是咱们俩的书房,甚至还迷迷糊糊叫着娘,估计着是梦中回到了儿时。
云棠心酸不已,人在生死的边缘,会想起他初来时的日子,想起带他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个女人,他喊得像个孩子,这一点也不可耻。
反而叫她更加心疼,她紧紧拉着他的手,期望能在这个时候给他一点安慰,叫他知道,还有她等着他好好的,还有好多好多的事他还没做,或者说,只是单纯的想给他些安全感罢了。
傍晚,裴凤章睁开眼睛,竟奋力坐起身来。
看了看睡在自己床边的云棠,轻轻摸了摸她柔顺的发丝。
待云棠察觉到什么,清醒过来对上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先是一个怔愣,又暗叫一声不好,现在的裴凤章倒像他平日里最正常的模样。
面颊白皙,微带着红润,五官之间带着自来的三分笑意。
莫不是……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巷子对面的那家郭老太太,老太太缠绵病榻多年,有一天却突然好了起来,甚至下床溜达了几圈,回到家就死了。
就像烛火燃尽最后亮的那一下。
她突然泪眼模糊,尽量把事情往好处想,只连连点头,“老先生果然是医术了得,你现在感觉如何了?”
裴凤章却不接她话,只一遍又一遍抚摸着她的黑发,眼中满是不舍,“本想娶你为妻,照顾你,保护你……奈何你我缘浅……”
“胡说些什么?你不想娶我了?那也后悔不了了,陛下亲自赐的婚,你还想抗旨不成?”本想装的若无其事,却终究咧嘴哭了开来。
裴凤章面色哀戚,“对不起……我怕是真的不能与你成为夫妻了……陛下他再厉害,终究也敌不过天命,天命使然,天子天子,终究不过是凡夫俗子,他也毫无办法……不过也好,幸而是今时今日……若是你我成亲之后我再……终究要连累了你……”
云棠伏在他腿上低泣,“你别胡说,我不要你胡说,裴凤章,我真的只有你了……他们……他们都走了……我真的只有你了,我求求你,好好活下去……”
裴凤章并不知道她说的“他们”是谁。
他只好轻声安慰,“云棠,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别人……他会疼爱你一辈子,你们会生儿育女,待你满头银发,走不动路了,也会看着你们的孙子、重孙渐渐长大,有他们承欢膝下,到时候你就把我忘了……那样……也好。”
“我不要!你哪也不许去,我就要和你安安生生过一辈子,裴凤章!”不知不觉已是泣不成声。
“云棠,你一向懂事大方,这时候怎么能任性?时候不多了,你听我好好说,待我死了,你就离开……你我还未成亲,算不得夫妻,你早些离开,还会嫁个好人……”
云棠起身把他抱住,“你何苦……何苦呢?我还没来得及爱你……你却为我想到了那么多,你叫我如何过意得去?你好好活下来,给我个机会叫我爱你,好不好……好不好呀……”
连问了几遍,却无人回答,她忽而意识到,抚在自己背上的那只手垂了下去,再去看他的脸,眼已经轻轻合上。
她一时不知所错,沉默了一阵,转而换作嚎啕大哭,这一次,她哭的肆无忌惮。
她觉得在她心里,痛苦与悲伤已经积累了许久许久,终于在这一日这一时,裴凤章的离开使洪水决了堤。
她忽然觉得自己没了意识,最后一丝清明,她看到有人推开屋门,惊呼一声,她看见那人拍了拍她的脸,她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也跟着他一起死了……
昏迷了许久,她亦在黑暗之中沉浮了许久,她忽而觉得疼痛,针刺一般的疼痛,在她的四肢百骸蔓延,最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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