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谷场上朔风渐起,雪越下得紧了。
少年一席话,让周围的人群里,顿时骚动了起来。
向阳庄这几年来的状况,大家伙心里都很清楚。连年的旱灾已让地里的收成逐年锐减,形势不容乐观。
庄稼人都是靠天吃饭,如若老天爷不照顾,那可就真是没了活路。
在这样的情势下,铁岭卫非但不予赈灾,还要求辖境内的民户照常纳粮缴税。这样下来,庄里人家本就不多的粮食,除了缴税外,所留余粮已是捉襟见肘,全靠着浑家老小忍饥挨饿的本领,勉强维持生活。
可如果明年时运依然不济,老天爷还是不肯赏雨呢?那时节,恐怕这向阳庄里,就真要有饿死人的惨状发生了。
那是谁都不愿看到的事。可老天爷到底肯不肯发慈悲,大家又实在没有把握。而指望官家能良心发现减免粮税,其可能性并不比老天爷赏雨高。
如此这般,那便只剩去铁岭卫斗猎节上夺魁一事,还勉强可算靠谱了。
虽说是骡子是马,自家的本事自家清楚。自从这斗猎节开办以来,向阳庄就连靠前的名次都没拿到过,更遑论夺魁免税了。但要相较起前两项来,在这件事上,希望多少总还是有的。
可要是连姚远这样的人都能去参赛的话,那可真就连最后的那点子希望,也都要破灭了。于是各种担心与议论,开始潮水般涌入了姚远的耳朵。
“十不中?哈哈,亏他怎么想得出?不过倒是十分贴切呀,哈哈!”
“唉,这不是庄外破窑里住着的姚黄氏的儿子吗?昨日还听说他病的不轻,据说都不中用了,今日这病倒也好的奇怪!”
“嗨,还不是姚黄氏惦记上了那五亩田地?这就叫见钱眼开!”
“这倒也不能怪她呀,他家现在怕是连锅都快揭不开了吧。”
“这孩子单薄的跟纸片似的,一脸的没出息样,也不知他娘怎么想的,居然也敢让他来参加庄里的斗猎大赛。”
“啧啧,这斗猎大赛关系非常,岂是什么人都可以去参赛的!误了他家孩子事小,可要误了庄里的大事,这岂不是罪过?”
“嗨,除非瞎了眼,我就不信还会有哪个老把头选他去参赛。”
人群里如同鸡窝里钻进了黄鼠狼一般,叽叽喳喳烦个没完。
姚远没想到自己本是瞎玩玩的事,竟然会转眼就传遍庄里,还为自己博了个“十不中”的诨名。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抬眼看看眼前这小子,一副少年得志不饶人的傲娇表情。
姚远心中也是好笑,自己一个金牌导游,难不成还能让你这么个古代小朋友给欺负了?若不给他个下马威,以后在这向阳庄里,那就别混了。
“哈哈!”
姚远随即大笑一声,把周围正说闲话的人都吓了一跳,顿时安静了下来。不明就里的歪着头,等着看他想要干什么。
那个少年也是微微一怔,瞪着眼睛朝姚远望了过去,显然是有些吃惊的样子。
只见姚远摸着下巴嘿嘿地笑,看上去一副不用练都很贱的样子。
“真是好箭法呀,这么短——的距离,居然瞄了这——么久,正中红心!”
姚远比划了比划少年与箭靶之间的距离,晃着身子在他面前踱来踱去:
“只是不知道真上了猎场,那些老虎呀、野猪啊、还有熊瞎子之类的——你的那些亲戚们,跑到这么近的距离时,你还有没有机会、或者说你还有没有胆量射出这一箭。
据我所知,你那些亲戚们大都要比你聪明机灵,它们是绝不会坐等着你跑到跟前,再对着他们瞄准射击的。
只怕有这功夫,它们早就迫不及待地扑过来,和你热烈的舌wen了。”
姚远做着舔嘴唇的动作,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哈哈的笑声,和对“舌wen”的疑惑不解。见少年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弓箭,不禁神情都兴奋起来,知道这是要有场好戏看了。
过得片刻,人群已经越挤越大,看热闹的人也是越聚越多。
嘈嘈杂杂的声音,向空旷的打谷场四周播散出去,吸引远处坐着的几个老把头,也都不约而同地将头扭向了这边。
“你!”
气急败坏的少年名叫秦浩,是向阳庄老把头秦五哥的亲孙子。
仗着自己天赋较高,又自幼得到爷爷秦五哥的悉心教导,如今不过十六岁的年纪,便已经出类拔萃,算得上是向阳庄同龄人里的佼佼者了。
而论起他的爷爷秦五哥来,也非等闲之辈。
自从嘉靖四十四年,铁岭卫举办第一届斗猎节起,他就是庄里的魁首,几乎每届都代表向阳庄去铁岭卫参加斗猎节。
可自从王德庆退伍回来,这向阳庄的斗猎魁首便再与他无缘,每回都稳稳的落到了王德庆的身上。
这让秦五哥不免感受到了极大的心理落差,再加上那些抱着要看他好看的人在背地里闲言碎语的煽风点火,更让他觉得面子丢尽。
时间久了,心中不免就生分出一份既生瑜、何生亮的芥蒂,用了敌对的眼光,去看待这个强大的竞争者,誓要与他争个高下才罢。
老天有眼。
好在有了这么一个好孙子秦浩,今年也已经长到了斗猎所限的参赛年龄。他武艺超凡不说,在少年人中的声望也是颇高,这让他老怀甚慰。
按着铁岭卫历年来的斗猎规矩,这斗猎节本就是少年们之间的赛事,把头们无论本领再强,无非只是个带队的教练。
虽说在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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