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面前弯腰扶膝、因为跑得太急而有些气喘吁吁的娟姐,抢在她的前面开口道:“他怎么来了?”
娟姐终于平复住呼吸,她看着我,语气中带着无奈:“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要回来,他回来前也没有通知我,听邻居说有人在咱家门口砸门、发脾气,我才急急忙忙从公司赶了回来。”
娟姐说完,似乎是注意到了我奇怪的眼神,她又赶紧补了一句:“啊,他的钥匙丢了,也不知道家里没有人,所以才……”
我打断了娟姐的话,用冰冷的语气再次问道:“他为什么要回来?”
“这个……”娟姐的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我前几天还听公司里的人说他去了外地出差,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还没有去公司直接回了家里。”
这时,从娟姐身后的客厅方向似乎传来了物品砸在地上的声音。娟姐赶忙回头看了一眼,又转过身来对着我道:“小宇,要不你再出去会儿吧。他今天一直心情不好,好像中午的时候还喝了酒,我刚才让他先在我的房间里等我一会儿,现在他估计又等急了……你要是实在不想见他,就先去外面玩吧,我给你钱……”
我阻止了娟姐掏钱的动作,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反问道:“我为什么要走?”
“可是……”
“为什么要走的人是我?他才是这个家里多余的人,他凭什么在家里发脾气,凭什么摔东西?这是我们的家!”
“小宇!”娟姐急了,她拔高了音调苦口婆心的对我说着,“你不能这么说他……”
“为什么不能?我为什么不能!”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气势支撑着我的嗓门也越来越高,那一刻,我甚至觉得自己有了和那个人当面对峙的勇气。
但娟姐的下一句话却将我虚假的勇气无情戳破。
“那是你爸爸!”
我看着娟姐,看着她悲伤的表情,看着她噙满了泪水的眼与紧紧抿住的嘴唇,想要开口说话,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我高高昂起的头,最终还是垂了下来。
那一天,一个曾经被我遗忘的人“回到”了家里。
那一天,我尝到了比那一夜还要苦涩十倍的痛苦,与理想还未成形就破灭在心中的滋味。
那一天,我引以为傲的家庭成员从三个人变成了四个人,“多”出来的他明明是三人中唯一与我血脉相连的亲人,却让我感到无比的陌生、无比的疏远。
我的父亲,高翔,回家了。
从出现在我面前的秒起,他就用自己的存在向我宣示,谁,才是这个家庭真正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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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的晚餐显得异常丰盛。
娟姐从下午回到家开始就开始忙碌于准备,她的手艺还是那么的精湛,一道又一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像变魔术一般被她从厨房里端出来,摆在那张轻易不会动用的长餐桌上。
我一开始准备到厨房里帮娟姐的忙,却在站了五分钟后发现自己的存在非但不会起到什么帮助,反而让娟姐变得束手束脚。最后,我自觉地从厨房里退了出去,但端盘子、摆碗筷的工作还是被我责无旁贷的揽到了身上。
而在我和娟姐都忙碌于晚餐的准备之时,我的父亲,高翔则一直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综艺节目,时不时发出一阵粗鲁的笑声。
我站在厨房的门口,打量着他,打量着我的亲生父亲。
我已经记不得上次和他见面是在几个月还是几年前了。
父亲之间一直忙于工作,就算和我见面最多也就是简单地说上两句话,然后他就会让我离开,不要打搅他继续工作。在我的记忆中,父亲是一个心中只有工作别无他物的人,在我的生母去世后的前两年,年幼的我很怨恨他,认为是他的忽视与不作为让我失去了最亲最爱的母亲。后来,随着我年龄的增长,我渐渐能够理解父亲当年的一些决定,但我和他的关系却随着时间的流逝不可挽回的疏远了,即便是在过年的时候,我也很少有机会能和他在一起,至于年夜饭这种东西在娟姐来到这个家之前就一直只存在于我的幻想中。
我和父亲经常要隔几个月才能见到一次面,但父亲在我脑海中的印象却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这是因为,在我的眼中他本来就是一个固执、古板但也坚持、刻苦的人,他十几年如一日过着全身心都奉献给事业的生活,这份坚持的精神即便是我,也不得不拍手称赞。
但现在……就坐在我面前不到两米远的地方的父亲,却让我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陌生感。
他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
我印象中的父亲,虽然冷漠、不近人情,却也处处都显示出一股执着于事业的精干气息。他总是穿着西服,领带打得一本正经,头发也一丝不苟,鼻梁上则架着一副金丝边的平光眼镜。他不苟言笑,开口说出的话中有一半都是指示,剩下的一半则是对自己指示的解答。我虽然并不喜欢他,但父亲却是我长时间以来心中“精干”这个词的最好代言人。正是因为他是这样一个人,我才会在一开始对于他的突然回归感到无助与绝望。
然而现在就坐在我眼前的父亲,却几乎找不到任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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