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大地。
汩汩黄河从茫茫天际北上南下,历经空灵迷茫的大漠孤烟,划过诗情画意般的长河落日,席卷磅礴大气的苍茫,奔入东海,叹为观止。它的隆隆轰鸣震耳欲聋,气吞山河之势暴露无遗,犹如千万条巨龙缠绕厮咬,挟雷裹电,咆哮翻滚,齐刷刷地跌下万丈深渊,犹如千万响雷震击击地面,卷起排山倒海,振聋发聩的巨响。
黄河边碣石丛立,鲜有人迹。此时却有一位老者拄着用桧木制的九节拐杖,步履蹒跚的在黄河边行走。由于老者身上衣服已然破碎,两片衣袖像失去了生命的活人般挂下,飘荡在老者的手臂两侧,艳阳当头,老者光着脚,地上的小石块磨碎着脚底,发出“吱啦吱啦”的声响,汗流浃背,后背的衣衫已经没了样子,被阳光直直的晒着,老者肤色黝黑,却全然不顾烈日灼肤的痛楚,死死用另一只手握着一张羊皮卷,羊皮上用红绳裹着打了一个小结。花了些力气,老者走到河边,撑着身子伸腿坐下,弯身望着黄河,感慨道:“黄河啊,黄河,你义无反顾苍茫入海,何其悲壮哉。”叹罢便放下拐杖,盘着腿,将羊皮搁在两腿内侧,抖着手,捧起黄河水顺着干裂的嘴唇一口而入。突然,河流汹涌,原本直入直下的河水突然起了漩涡,且愈来愈大,老者坐着的那石块也在微微颤抖,慌得老者忙一甩手,丢了手中喝了一半的水,哆嗦着扶着石块捡起那羊皮和一旁的拐杖,挣扎着立起。
大地震颤,黄河水如翻江倒海般翻腾起,大浪滔天,升起的巨浪如山一般,几乎快遮蔽了烈阳,那老者完全浸没在阴影中,却依旧拄着拐杖缓缓站稳身子。漩涡处突然射出一道金灿灿光,稍纵即逝,快到肉眼无法捕捉,待那老者眯着眼定睛一望,才发觉黄河之上腾空起一条金灿灿的巨龙!
那巨龙绕着浪涛旋转而上,那头上的一对犄角也是金色的,龙的脑袋也是霸气硕大,龙须摇移,带着鼓鼓的风声,那爪苍劲有力,在身下腾空抓起,卷起点点黄河水,在光的映射下闪出点点亮光,有如夜空中的群星闪亮,颔下有一颗明珠,纯白透亮,而那龙的鳞片竟有如伞面那么大,金光夺目,在那艳阳下闪得令那老者睁不开眼,但他行走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此刻对他来说这无疑是一场劫难。
“是龙族大人吗?”那老者扶着拐,用尽生平力气大声喊道。
水浪与碣石的撞击声掩盖过了那老者的喊声,那老者慌忙扶着拐杖弯下腰,身子像散了架一般,膝盖重重跪在地上拼命磕头。
“龙族大人!莫要吃我!”那老者把拐杖一横,双手恭敬的平托起拐杖,高高托起在上,那拐杖上有九个结,仔细端详那九个结,乃是那一棵树上的结疤,说来也稀奇,这书疤是树在成长过程中受伤才留下的痕迹,也有叫木瘤的,这木头一不像是能结疤的材质,二能结大小九个疤,想来也是件稀奇之物,而那老者却似乎把那羊皮卷看的更为珍重。
“龙族大人在上!吾乃有熊部落的使者!”那老者两手握紧了原本平举的拐杖,道:“太平在即,不斩来使!”
“谁的规矩?”那巨龙居然张开说话了,声音盖过了水浪声,无比的威严。
“至高神!”那老者抬头望天,向天呼吼。
一排浪拍起碣石,那水浪在空中翻腾开来,又重重击打在灰黑色的碣石上,石面震颤,响声不绝如缕。那巨龙摇摆身子,化作一道疾光向那老者呼啸而去,只是一片刻,转眼再看去,老者已无踪影,原本跪着的地上只剩下几片破袖片在飞扬。
“神族?我从未放在眼里,愚蠢。”那巨龙金鳞突然张起,万点金鳞,甚是漂亮。
“我的规矩,就是不放过送入口中的任何食物,特别是可口的食物。”
只见那巨龙咀嚼皓齿,喉头一滚,吐出一根木拐杖和半卷羊皮在河边的石面上,摇摆那硕大的脑袋,那老者甚至还未来得及呜咽。
“还是人肉最为鲜美,这味道,颇值回忆啊,哈哈。”
那巨龙叹罢扭摆身子,一头钻进漩涡之中,水浪顿息,水面顿时如同刚喝完奶的婴儿般安静下来,艳阳依旧耀眼,燃烧着大地,仿佛眼前的这一切未有发生过。
风,起了。
那木头拐杖被风吹着滚了两圈,倚靠着石块不再动了。
那半卷羊皮随着风哗哗翻卷,代表“议和”的部落文字在羊皮上中依稀可见,残余的半卷羊皮如同蛇一般在风中不停扭着,转着,直到“扑通”一声落入黄河之中,连泡也未来得及冒,便再也没有了痕迹。
风,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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