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的骨裂脆响,血珠崩溢,连同飞散的房檐碎椽,一并凝于半空中。
下一霎眼,殷横野身姿未变,状似撑天的手掌却不知何时扣起了四指,食指
昂出,无数光影纵横交错,如惊雷、若泡沫,亦幻亦真,金鹰倏然解封弹开,发
出刺耳尖啸,失去重心的巨躯滚落地面,在天井中撞出一枚大坑,谈剑笏、崔滟
月等各自走避。
殷横野露出一抹诧色,旋即转为嘉许。
「吃我一记道义光明指犹能不死,洵为异物!此等能耐,足堪跻身江湖
流高手了,无愧寒潭雁迹盛名。」以隐圣识广,一见金鹰,便知长年以
来被萧谏纸保护隐藏、倚为最后王牌的「高柳蝉」,其真实身份为何。至此,古
木鸢一方可说一败涂地,于殷横野再无秘密可言。
角羽金鹰撞出陷坑,余势不停,天井地面如遭巨轮碾过,犁出一道崎岖深沟;
沾着殷红血渍的铜色鹰羽飘扬之间,金鹰「呱」的一声怪叫,旋即振翼飞起,大
风刮得诸物歪倒倾斜,连人都几乎立身不住。
须知百品堂周遭设有灭生阵,对飞禽走兽来说,无异于烈日洪炉,莫说接近,
连直视都异常艰辛,是以先前金鹰携崔滟月前来时,也只是掠过天井,将人投下
便走。
天镜原异种寿命极长,角羽金鹰随七叔已逾四十年,极具灵性,深知萧谏纸
对主人的重要性,强忍灭生阵之害,拼死搭救,先于「凝功锁脉」前撞个正着,
非惟伤筋折骨,怕脏腑亦受重创;而后更硬吃一记光明指,犹能振翅飞离,无怪
乎隐圣出言嘉许,以顶尖高手目之。
翼影腾空,几乎遮去天井大半,崔滟月背倚檐柱,以披风掩住口鼻,视线望
穿飞扬的碎石草屑,与檐下殷横野四目相对,神会心领,赤目中掠过一抹残忍快
意,一刀劈出,正中金鹰腿脚!
足以断金削玉的妖刀,入体也仅是卡在筋骨间,再难寸进,然雄鹰已无余力
甩脱,身躯一沉,曳着鲜血飞升。崔滟月左臂暴长,攀住被血浸湿的尖利钩爪,
一人一鹰便这么扶摇晃荡,冉没云间。
殷横野手拈须茎,连连点头:「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曳着萧谏纸衣领,
继续拖下堂阶。萧谏纸五内翻涌,尚未调匀气息,又一阵磕碰弹撞,几被撞得昏
死过去;勉力维系清明,蓦觉殷横野用心,遍体生寒,竭力嘶声道:「辅……辅
国……走……」却连完整的句子也吐不出,奇经八脉似将分裂,下一刻便要崩解
消融。却见一条顽铁搬的身影挥散尘沙,紫膛国字脸上不见平日的唯诺拘谨,安
静得令人心凉,却不是谈剑笏是谁?
「走……辅……走……」
殷横野摇了摇头,撇下的视线里满是怜悯。「他听见啦,萧谏纸。可惜,谈
大人是不会走的,对不?」末一句却是对紫膛汉子所说。谈剑笏不理他的挑衅,
沉声道:「放开台丞。」
「……便饶我不死么?」殷横野几欲失笑,怪有趣似的回睇着。
谈剑笏并不接口,或许是明白双方实力差距,说什么都没意义,索性拉开功
架提运内元,摆出接敌的态势。殷横野虽稳操胜券,倒也未敢小瞧了熔兵手,回
臂一掷,「碰!」将萧谏纸扔上阶台,未逞口舌之快,只做了个请招的动作:
「……领教。」
谈剑笏眉宇一冷,铁掌中宫直进,热浪如焰龙抢珠,飙向殷横野。
极招甫出,老儒倏忽消失不见,焰掌如入无人之境,径朝动弹不得的萧谏纸
卷去!
谈剑笏心念未动,本能回臂,靴帮子陷地一顿,旋风般转身,掌缘擦出烈焰
如漩,攻势未减,转轰身后!
蓦听脑后一人赞道:「好本领!」颈背悚起,急忙收势,整个人如失控的陀
螺般曳地旋出,连滚数匝,好不容易止住身形,单膝跪起,衫袍已磨破多处,冠
飞髻散,两绺乱发披落额前,说不出的狼狈。
而殷横野好端端站在原地,彷佛不曾稍动,轻轻抚掌,无论神情语调,均无
一丝戏谑,可说是自现身以来,从未有过的正经。
「熔兵手套路对比其心法,简直不值一哂;能练到这等境地,是你的本事,
着实令人佩服。」老人不无惋惜:「便是神火道人复生,我料变招亦无这等迅捷。
可惜你没有传人。」
谈剑笏并不知道,对跻身三才五峰、多年来极罕与人认真动手的殷横野,这
已是莫大的肯定。他听台丞谈过三五高人的境界征兆,料是「分光化影」身法,
以殷横野之速,大可往自己脑后补上一指,不知打着何等卑鄙心思,才未下杀手。
谈大人不擅谋略,索性不作揣想,重新运动内元,准备再起攻势,伺机抢出
老台丞;至于如何逃生,届时再来打算。
却听殷横野道:「我素爱惜人才,不欲白费了一条大好性命,你对萧谏纸敬
若神明,甘心为他抛头洒血,可知此人坏事做绝,不值你如此牺牲?」谈剑笏最
听不得人诽谤台丞,面色一沉,更无二话,又是中宫一掌,焰劲却止于殷横野身
前七尺处;谈剑笏进逼不得,马步立稳,双掌连环推出,打得无形气墙隐然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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