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醉一走,帅帐便空了下来。
林原坐在主位上蹙眉沉思片刻,林诚走了进来。
“将军,人已经拉出军营埋了。”
林原面生不耐,“在营门口的时候还哭天抢地的,怎么回去就死了?”
林诚摇头,“小人也不知,说是军医第一遍看的时候还好好的,去拿了药箱过来人就死了,小人去看了,的确是脊骨断了,林集身上也只有马鞭的痕迹,并且这中间林集身边有人守着,不可能是其他人作乱。”
林原冷哼了一声,“废物,死就死了吧。”
又看林诚,“这个秦世子,你怎么看?”
林诚沉思一瞬,“说不透,听说长久缠绵病榻的人都孤僻怪异的很,这个秦世子看着是冷漠的紧,他那病瞧着也像是真的,将军,属下已派人去看了,他带来的几十个下人之中,一半是药师药童,随行的行礼里面,亦有许多珍品药材。”
林原哼了一声,“我和你想的差不多,不过毕竟是秦斐的儿子,眼下还不能确定,他若真是装的,那他此行目的以及秦王的心思就值得商榷,皇上把人发配来此,便是让咱们探探秦王虚实的意思,毕竟他这病是从四年前才开始传出来的……”
林诚对这秦王一族不甚了解,又问,“那他们父子是怎么回事?”
林原意味深长的眯了眸子,“这个嘛,三年之前,这秦醉之母无故死了,传闻是秦王害死了自己的发妻,因此,这秦醉和他这父亲决裂,又因为病了,听说他一年有三百六十天都在外面养病,那幽都的秦王府早就和他没关系了。”
“害死自己发妻?!”林诚讶然。
林原笑意奸诈,却没多言,“反正他们父子离心是好事,陛下因为这个这两年对他们稍稍放下了戒心,否则,只怕等不到今日就要动手了。”
林诚不敢言及梁帝,又问,“大将军,您怎么想让他带兵?”
林原往后一仰靠坐在铺着狐裘的椅背之上,“到底是个男人,别人都在马背上征战沙场,他却连路都走不稳,眼看着要死了,必定想了个心愿,我一来是试探他这病是不是真的,要知道那神医华池早就不见踪影了,可没人知道是不是华池说的活不过二十岁,二来,若陛下希望他早点死,那让他去带兵不是正好……”
林诚颔首,“大将军思虑周全。”
林原冷笑一下,“不能不周全,秦斐手里握着七万兵马呢。”
大梁立国不久,梁帝自己便是拥兵自重造反夺的天下,眼下江山初稳,这些被他招安又有兵权在手的诸侯王就成了他怀疑的对象。
梁帝可不想重蹈周曦帝的覆辙。
林原明白梁帝的心思,而他想离开赤西回永安,没有梁帝发话是不行的。
想到这里,林原眼底生出几分怨气,这份怨气存了三年了,秦醉是第一个敢当着他面说出来的,被秦醉这么一挑,他想到梁帝的无情无义就觉心寒。
林原起身朝内帐走去,恶声恶气的道,“先盯着他,毕竟是世子,先哄着玩玩,若是露出什么狐狸尾巴来就由不得他了,他恐怕还不知自己是来做人质的。”
“是,属下明白。”林诚点头,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将军,方策带兵出营去救傅舷了,他这是无令自出,待他们回来,将军定要惩处才是。”
说至此,林原面上怒意更甚,“呵,方策,傅舷,他们非要往我刀刃上撞,我可也没法子了,等人一回大营,立刻给我拿下押送军牢!”
“是,小人这就去吩咐。”
林原这才满意了,自去歇下不提。
这边厢,摇光回帐时活动了一下右手的指关节。
这身体实在羸弱,羸弱到了她差点没办法用恰到好处的力度掐断林集的脊骨。
后颈处的第三节肌骨断裂,人会悄无声息的死去。
而她只能对秦世子的亲随抱歉了,因为所有人,都会以为是他杀了林集。
可是有什么办法,秦世子可以保住他的亲随,而她只能如此来保住薛郢,这个世道,有人尊贵无匹,有人卑若尘泥,而她要特殊一些,从最至尊到最卑贱。
因为如此,她最明白上位者的心思,所以知道如何借力打力。
“秦醉……”莫名的,摇光又在舌尖念了一遍。
太祖建立大周之时册封了九个异姓王,百多年下来,她的祖辈们几番夺权削藩,可秦王一族每每都能避开风头得以自保,这其中的手段权衡怎能小觑?
适才离得远,可是摇光却看得清楚,那叫墨魉的男子一看便知身手非比寻常,杀气亦大的惊人,能让墨魉那样的人臣服,这位世子殿下必定不简单。
然而,林集却说他是将死之人。
看他面色,听他气息,的确是患病之躯,可摇光只觉得哪里不对劲。
离得太远了,除非那人来了,否则没人距离那么远还能诊断这位秦世子是何病症。
而她从前见过秦王秦斐一回,那是在十年之前,她父皇四十寿辰,各路诸侯王入永安贺寿,那时候的秦王,摇光依稀记得是个风度翩翩优雅睿智的男子。
秦王好端端的,为何将患病的世子送到赤西来?
父子离心?摇光依稀记起来那秦世子的话。
摇光心底对这些周朝灭后被招安的诸侯王其实没什么好感,且那秦世子长的分外好看,摇光以为,长的好看又会说话的人,不能信。
可他是秦王世子……偏偏是秦王世子……
摇光心底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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