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老儿的眼神让丁寿直发憷。
「他一无官无职的黄口小儿如何能与四品大员称兄道,」焦芳连连摆手
,道:「丁佥事文武全才,蒙皇上信重,前途不可限量,待来日鹏程大展,提
携一下他便是。」
都不是一个系统的,我上哪儿提拔他去,丁寿摸不着头脑,再看焦芳亮晶
晶的眼神,他才明白过来说的是谁,「黄中兄才干兼备,皆是老大人教导有方
,所谓虎父无犬子,此等大才,有机会定要向万岁引荐才是。」
「若蒙举荐,焦氏绝非忘恩之人,必甘为马前奔走,不遗余力。」焦芳隔
着书案略一拱手。
「老大人言重了,盛世气象还需勠力同心,共同携手才是。」丁寿微笑还
施一礼。
一老一小两只狐狸相视而笑,丁寿不经意向书案一瞥,发现了一件东西,
「这是……」
焦芳脸色一变,伸手去掩,却早被丁寿抢到了手中。
丁寿手中之物共有两片,如大钱形,质薄而透明,如硝子石,如琉璃,色
如云母,中间用绫绢联在一起,丁寿手中一晃,道:「这是什么?」
焦芳面露赧色道:「老夫年老,看文章久了目力昏倦,难辨小字,以此叆
叇掩目,精神不散,笔画倍明。大人明鉴,老夫眼虽花,体力未衰,还可为皇
上分忧啊。」
着大明朝就有眼镜了,叫什么叆叇,丁寿不知老祖宗早对光学有了研究
,眼镜这东西宋朝就已出现,马可波罗游记就有相关记述,他若是活的长些,
明末孙云球连显微镜都做出来了,此时他只是好奇:「这东西哪儿来的?谁做
的?」
见他不拿自己年老眼花说事,焦芳才放下心来,道:「江南工匠尤擅此道
,锦衣卫南镇抚司掌管军中工匠,细查便知。」
丁寿若有所思,「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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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苏州东山陆巷。
一座进深五间的府邸坐落村中,高大的府门上方挂着深黑的匾额,上面镌
刻着「惠和堂」三个金漆大字,这便是接到圣旨复出的王鏊宅邸了。
此时王府之内欢声笑语,王老大人妻妾相伴,儿孙满堂,又奉旨复出,可
谓志得意满。
「岳父,小婿祝您此番进京宏图大展,一遂平生之志。」一个相貌儒雅的
青年举杯贺道。
「呵呵,借子容吉言了。」王鏊年过五旬,精神矍铄,须发皆黑,抚髯对
年轻人笑道:「此番你随老夫进京历练,让你夫妻二人劳燕分飞,素兰不要怪
我就好。」
青年身旁一个清秀端丽的女子闻言满脸红晕,嗔怪道:「爹,您又为老不
尊了。」
王鏊哈哈大笑,这年轻人是他长婿徐缙,弘治十八年高中进士,王鏊共有
四子五女,长女王素兰灵慧通经,最得他喜爱,爱屋及乌,对这个他亲选的长
婿也最为看重。
「老爷,」一名老家人跑了过来,「祝老爷,文相公来了。」
「哦,希哲和征明来了,快请。」王鏊展颜笑道。
「老师,听闻您老出山,我和征明特意赶来祝贺,这顿酒您可省不下了。
」一个留着三缕长髯的黑面胖子一边施礼一边高声道,拱手的右手赫然多枝出
一根手指。
另一个随他同来身穿紫色程子衣的三旬文士,面色谦和,恭敬行礼。
「好你个祝枝山,整日只知到处蹭酒,老夫让你编修的如何了
?」王鏊指着黑面胖子笑道。
「知道老师的酒不能白喝,今岁二月初稿已成,您还不该赏学
生一碗酒喝?」祝枝山挤眉弄眼道。
「该赏,该赏。」王鏊抚掌笑道,示意家人增设座椅碗筷。
「二位兄长请上座。」徐缙起身让座道。
「子容休要客气,如今你已高中进士,岂有坐我等下首的道理。」文征明
拘谨道。
「二位兄长皆是吴中才子,诗书画三绝为文坛翘楚,小后学末进,侥幸
蟾宫折桂,断无颜忝居上座。」徐缙推辞道。
「学无先后,达者为先。在科举路上,子容已经走在老哥哥前面咯。」即
便豁达如祝枝山,说此话也有几分颓然。
科举之路从来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祝、文二人虽说久负才名,科举道上
却是坎坷不平,祝枝山弘治五年就已中了举人,此后屡试不第,文征明则更惨
,中了秀才后连乡试这一关都未曾过去,所以适才老家人可以称呼祝枝山举人
老爷,而他只能是「秀才相公」。
王素兰在一旁规劝道:「二位兄长就不要推辞了,今日乃是家宴,只论年
齿,不谈功名,快请上座吧。」这二人都是王府熟识,是以王素兰等女眷也未
曾规避。
徐缙又开口相劝,直到王鏊发话,祝、文二人才依次落座。
王鏊语重心长对祝枝山道:「方志展现一地风貌,不可轻忽,虽《姑苏志
》初稿已成,还要细心校对才是。」
祝枝山收起笑脸,恭敬道:「子省得,老师放心。」
文征明在一旁接口道:「昌国兄来信说大理寺公务繁忙,不能擅离,请老
师恕罪,他在京师扫榻以待,恭迎老师大驾。」
文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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