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为何要杀害周总管?”
他身形高挑,比她足足高了大半个头,傅兰芽不得不仰头跟他对视,她早在他闻嗅她指尖的时候,便知道他多半已猜到了她的投毒手法,一时倒也不慌,只不动声色拉开二人距离,平静道:“平大人何出此言?”
“嘴还挺硬。”平煜敛了笑意,离得近了,他才发现她眸子极为清澈透亮,仿佛静谧的幽湖,在灯下绽着滟滟光泽。
他淡淡移开目光,落在她嘴唇上,却见她唇瓣竟是水红色,如同春日樱花。
他索性哪也不看,只盯着她乌鸦鸦的发顶,继续质问她:“周总管有什么非死不可的理由,你非得这个时候置他于死地?”
等了一会,没等到她回答,鼻端却猝然闯入一缕清雅至极的幽香,不用想也知道是从她身上传来,更加不自在,冷哼一声,退开一步,转身往桌边走去。
傅兰芽只觉笼罩在头顶的倾轧之势骤然得解,绷着的身子顿时松懈了下来。
要知道她除了指甲里的毒粉和袖中的解毒丸,还另藏了一册母亲留下锦盒里的旧书在小衣里。那书极薄,上面全是她看不懂的古老文字。虽然并不见得有什么用处,但既然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她怎么也不愿意让它落入旁人之手。
平煜走到桌前坐下,将腰间的绣春刀顺手解下,放于桌面,若有所思地看着傅兰芽。
傅兰芽坦荡荡地跟他对视,时间久了,直觉他目光如同明镜,仿佛能将她每一寸心思都照得透亮,她心跳如鼓,虽然勉力作出若无其事的模样,背上仍慢慢沁出一层冷汗。
此人太过精明,远比她想象的难对付,不但短短时间内便猜出下毒之法,甚至一开口便能问到关键之处。越是这样的聪明人,越不喜欢旁人质疑他的结论,既然对方并非无的放矢,自己再一味辩解,无疑会彻底激怒他,不如索性沉默。
平煜见傅兰芽不说话,难得倒也不恼,他虽然有的是办法逼她开口,但只要细思一番前因后果,她的杀人动机其实并不难猜。但凡欲置人于死地者,无非有三:一为利,一为仇,一为情。
傅兰芽家遭遽变,除非是得了失心疯,才会在这个当口为所谓的利和情杀人,之所以对多年老仆痛下杀手,多半是察觉此人有背主负恩之举。
想到此处,他心底掠过一丝疑惑。
若他没看错,刚才王世钊甫一看见周总管发疯便脸色大变,在那之后,又二话不说便拔刀刺向周总管,且所使的是要命的杀招。
就算周总管不毒发身亡,多半也会被王世钊一刀毙命。
王世钊如此行事,明明白白有灭口的嫌疑。
虽说王世钊是个草包,他叔叔王令却是极有城府手腕之人,借由刚才种种,不难猜出这周总管是王令埋在傅冰身边的一枚棋子。
可让他不解的是,傅冰早在半月前便已锒铛入狱,周总管却似乎仍在发挥作用,否则也不会被傅兰芽发现破绽,继而惹来杀身之祸。
莫非这位周总管除了被用来对付傅冰之外,还对傅兰芽有所不利?
可笑王令精明一世,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他的这颗棋子,竟会被一个小姑娘给不动声色地除去。
他抬眼看向傅兰芽,目光里含着浓浓的探究,也不知傅兰芽身上有什么地方让王令忌惮或有所图谋,让他即便远在千里之外,也要继续操控人对付。
默了一晌,他决定暂且按下,既然此事已被他窥得些许端倪,不如静观其变,只要傅兰芽在身边,不怕王令叔侄不露出破绽。
傅兰芽在一旁冷眼观察他的神情,对他突然不再继续逼问自己好生疑惑,心知他不会轻易揭过此事,脑中那根弦一直绷得很紧,时刻处于戒备状态。
谁知过了片刻,平煜竟然拿了绣春刀起身,看也不看她,从她身旁擦身而过,打开门便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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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钊等了许久才见平煜和傅兰芽一前一后从厢房里出来。见二人衣裳平整,脸色都并无异样,虽仍疑心平煜已得了便宜,心里那股酸意到底消停不少,没再继续翻腾。
平煜出来后,只吩咐属下继续给傅家其他下人搜身,对方才搜检傅兰芽的结果一字不提。
一番搜检后,自然是毫无发现,平煜点点头,大言不惭道:“事发时在场诸人已然查遍,并无投毒的证据,想来确如方才王同知所说,周总管是心悸而亡,此事就此打住,李珉,陈尔升,你二人将此人尸首移交当地知县收管,剩下人等继续方才抄家之事。”
诸人领命,分头行事。
傅兰芽听了,心知平煜突然改口,定然另有原因,可她早已身心疲惫,再也无暇推敲其中深意,只无声搂着林嬷嬷,不知何时,竟在嬷嬷怀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林嬷嬷一颗心颤颤巍巍地悬在半空,见傅兰芽脸色苍白,想着小姐刚才被那位大人拘在房中许久,也不知受了什么委屈,想要细问,又怕小姐听了愈加煎熬,一时也不敢开口。
见傅兰芽半睡半醒,只得用披风将她裹紧,连连轻声拍抚,直到小姐入睡后,才轻声叹了口气。
第7章
抄家一直持续到次日晌午,才勉强告一段落。
期间,平煜想是嫌路程遥远,怕人多不好上路,遂遵照本朝祖制,将傅家一干下人统统送往曲靖县衙,交由知县就地发卖或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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