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自称并非本宫,傅恒心下了然她的所思所想。即便含姝已经到了风吹一吹就要倒的地步实在不宜开门受风,但他依然走过去执起含姝的手臂陪她慢慢挪到院内,纯碧则是满含担忧的跟在二人身后。
已经许久没有接触到冷空气,一刹那含姝感觉自己是真的不行了,仿佛这微风吹进了她的心尖一般,冻的发抖。大限将至,含姝脑子里浮现了这四个字,嘴角扬起一抹洒脱的微笑,她看着满院盛开的牡丹,这是皇帝盛宠的殊荣。后宫三千佳丽,却只有长春宫允许栽这国色天香的牡丹。
但这又如何呢?含姝怔怔的看着,似是在对傅恒说,也仿佛是对自己说:“我一生娴于礼法,恭检自持,孝贤知名无人不赞,却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她看着愣住的傅恒,笑中带泪:“这般礼教的条条框框,我身为皇后不得不遵循,永涟永琮先后夭亡也不能多说半句。甚至连皇帝多来长春宫两次,还得劝着他雨露均沾,你说我可不可笑?”
傅恒觉得不妙,连忙道:“姐姐……”
“傅恒。”含姝忽然打断他,想去摘一朵花别在鬓边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苍白,却向前只走了两步就跌倒在地,在周围的一片惊叫声中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拉着傅恒的衣角。
傅恒跪坐在她身边抱住她,依然方寸打乱却舍不得挣开她的手,连忙道:“姐姐,让我去请太医!”
“不必了……纯碧,给本宫摘一朵花来。”含姝声若游丝,美眸怔怔的看着远处娇艳芬芳的牡丹。纯碧已经流了满脸的泪,哽咽着应声而去,忙摘了一朵最为旺盛的跪下放在含姝已然无力抬起的手中。
含姝捏着花梗,喃喃道:“若有来生,我定然不会如此拘于礼法,步步谨慎。傅恒,要遵从本心,千万不要如我一般……”
含姝越来越低的声音还未说完最后的叮嘱,手中的牡丹落地,已然去了。
……
“贵人,粥已经做好了。”
被刚刚踏进屋里的小怜打断了回思,魏莞絮忙轻轻拭去眼角的湿意,起身走到桌边坐下,又想起那时的自己还需傅恒扶着才能走动两三步便要跌倒,才真正感受到自己此时此刻是在魏贵人这具年轻健康的身体里,不禁有些恍然。
“贵人。”魏莞絮被弘历痛骂那日小怜也随身跟着,险些被天子之怒吓个半死,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这几日魏莞絮的反常也许与此有关。不禁叹了口气,她端起粥碗:“让奴婢喂你吧。”
魏莞絮未可置否,任由小怜将粥扇的微凉一口口喂给她。有几天没好好用膳,但魏莞絮不喜面前这碗银耳莲子粥虽然逼迫自己却也没吃几口,便皱眉示意小怜退下,用手绢轻轻擦拭嘴角。
“咦?”小怜有些惊诧的看着一脸嫌弃的魏莞絮,问道:“贵人不是最喜欢吃这个粥的吗?”
看来真正的魏贵人口味与她不大相同,魏莞絮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我的口味如今变了些,不喜甜食了。”
小怜有些懵懂的记了下来,看到她天真稚气的模样,魏莞絮不可避免的想起之前长春宫与自己相依相偎的纯碧,忍不住问道:“长…皇后娘娘薨逝后,长春宫的下人都被分到何处了?”
奴婢的事,都是各个宫里的大宫女互相记着的,小怜也不意外头头是道的说出来:“大宫女纯碧姐姐被分到舒贵人宫中了,燕巧和文秀姐姐……”
魏莞絮静静的听着她絮絮叨叨,一一记在心里,被分配到妃子宫中的那几个是不能妄想的了,但是纯碧不知何故只被分到了贵人宫中,魏莞絮琢磨着可能还有点机会把纯碧调来延禧宫。
“小怜。”魏莞絮站起身来,把手递。”
小怜虽有些不明所以,却听话的走上前去执起魏莞絮的手,她调来延禧宫不过一年左右的时间,但魏莞絮十分提携她,小怜对于自家主子也很了解,但近来……总感觉主子的个性有些变了,但具体是哪里变了小怜又有些说不上来。
延禧宫位置偏僻,魏莞絮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舒贵人宫中,二人走上前去小怜刚要让宫门口的太监通报,岂料那太监一见到魏莞絮仿佛如同见到了什么魑魅魍魉的可怕人物,竟神色惊恐地跪拜道:“奴才拜见魏贵人。”
魏莞絮轻轻蹙眉:“起来吧。”
她有些疑惑的看了眼小怜,难不成这魏贵人以前得罪过舒贵人宫中的人?小怜了然,尴尬的微微一笑,凑近魏莞絮耳边轻声道:“贵人,您前几日触怒皇上,宫里的人怕还是记着呢。”
触怒弘历?魏莞絮一愣,这才想起当时浑浑噩噩觉得发生了神鬼事件的自己,好似无意间的确触了弘历的眉头。小怜刚要叫那小太监去通报,结果那太监有些鬼祟的低声说着:“魏贵人,奴才劝您现在先别进去,娴贵妃正在里头呢?”
辉发那拉居瑢?魏莞絮若有所思的沉吟片刻,才道:“无事,你去通报吧。”
☆、所谓贵人
小太监去通报很快便回来了:“魏贵人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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