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意识飘荡在未央星球之外的虚空之中的时候,三月想起了很多关于小时候的事。
记得小时候的三月最爱哭,只要她一哭,什么愿望都能够满足。
等到她长大后,明白哭也没有办法解决各种各样的问题后。
就渐渐不再哭,也不会哭了。
三月记得自己死的那一天,是公历3500年3月3日的中午。那天,未北河河畔蓝色的来生花不知为何,开的异常娇艳。放眼望去,整个未北河的长岸都被蓝色花瓣和红色的茎秆团团拥簇,这种花不见叶的妖娆花朵,风姿卓越地摇曳在河边的倒影里。
未央星球正午十二点发布全球联合公告:
大型宇宙虚拟网游《未央界》第三次升级版本。
普通人类在网游内模拟修行,现实中最高可以延寿到五百岁,举国欢庆。
三月当时就站在未央酒店的千层楼阳台上,看着楼下那密密麻麻如同蚂蚁般的人群狂欢。单手轻轻取下脸上的遮颜眼镜,露出一张疤痕纵横交织的脸来。那早已看不清的嘴角不由咧开了一个诡异的弧度。是的,她在无声地笑,三月她在笑。她记得她似乎很久都没有笑过了。
今日里这一笑,那疤痕斑的嘴角就这样被生生地撕裂,不停飞溅出猩红的血迹来。
三月一边笑一边张开双臂,想象自己像一只自由自在的鸟儿一样。
满足地微笑着朝楼底狂欢的人群飞了过去。
未央星球有一个古老传说:
在来生花开满未北河的那天,穿着最纯洁的白衣。在千层楼阳台正午最烈的日光里,微笑着飞下去,就会找回最初的自己。
她的身体当时是摔成了肉泥,可现在她的灵魂意识又是到了哪里呢?
这星际虚空之中似乎只有她这么一个孤魂野鬼。只有这一股不散意识在这无尽的虚空中来回游荡,飘荡在这无尽的疑惑和恐惧之中。
意识的回忆里挥之不去的记忆,还是在100年前,在那央国的海底实验室。
还记得央国的海底实验室,那个有着黝黑眼眸的那个温柔男人。上一刻还对她笑的像二月里的太阳,下一刻就变得比星际星狼还要残暴无情。
在她要举行成年礼的那个晚上,他就这样当着妈妈和二月的面。在海底实验室的试验台上,面无表情地一缕一缕地撕碎自己的棉布裙。
她最爱的妈妈,在实验室门口的地板上被人扭断了胳膊。哭喊着,疯狂地要爬过来撕碎他。却被他脚脚狠绝地踹向了心窝。一边踹一边疯癫地大喊,“这就是你背叛我的代价!这就是你生下的野种的下场!你怎么不去死?你去死!”
妈妈吐着血继续爬向他,瞪着铜铃大的眼睛看着他,嘴里不停痛苦地嘶吼,“连哥,我没有!二月和三月是你的亲身骨肉,连哥,你这个畜生,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畜生!畜生!”
在试验台下的血泊里,声声凄厉,死不瞑目。
哥,二月,被注射了麻醉剂扔在对面的试验台上。脸生硬地朝向她这边,一动也不能动地被迫观摩了这场人间惨剧,眼角汩汩冒出血泪来。
冰冷冷的试验台上,她和二月像被待宰的羊羔一样,等待屠夫的裁决。
她能清醒地感受到,当尖锐的手术刀插入头颅,从脸颊划到胸膛,划到丹田,划向尾椎,划到脚踝。那皮肉被划开的凌冽感觉,伴随着温热的血液不间断地涌出身体。
从头颅中心到脚踝的修行经脉被一一剔出,丹田内未成形的修行气劲也被瞬间吸取。
三月在试验台上,木然地感受到生命力好像在不停流逝。
当时,她恨,恨,恨不能把他亲手灰飞烟灭。
每次停止回忆后,都要倚靠着这一份仇恨驱使。三月的灵魂意识每日就这样不停地去冲撞未央星球的星际气层,从南撞到北,从东撞到西,每挪一步都要撞击万余次。
什么鬼劳什子传说?她都飞下去了,都死透了!
为什么不让她回去?
为什么?为什么?
三月的灵魂意识一边撞一边问,似乎丝毫不会觉得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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