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拭非却是很认真道:“现在没有,指不定以后就有了呢?不在乎他多恨我一点。”
卢戈阳愠怒道:“你二人真是——臭脾气。我不管了!”
方拭非低头摸了下腰间的挂坠,也觉得没意思,干脆回家去。
第3章 书信
方拭非打记事起,就跟着师父杜陵走南闯北,四处奔波。
杜陵什么都知道。无论是天下大势,朝中官员党派,利益纠纷,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连带着朝廷律法会如何推行,往前数年,他都能猜得出来。一桩桩一件件,细细说给方拭非听。
就这样一个天下奇人,却只能跟在她一个人身边,对她自然是很严厉的。习武念书,无一懈怠。
她从不记得自己交过哪个朋友,哪怕是被他伏在背上,也在背书。所以没个谈话交心的伙伴,长久以来,让别人说,性格相当古怪,总喜欢得罪人。
幼时不懂事,因此恨透了杜陵。满身逆骨,只想大了跟他做对。
慢慢的,见得多了,心境沉下来了,才明白他的苦心。想再多学一点,可他的身体却不行了。
将她送到水东县旧时的仆人方贵这里来,定居此处,鲜少出门。每日在药罐里泡着,让方贵帮他出去打探世情。
如今他已经很少出面干涉方拭非,一天里有大半时间是睡着的,连方拭非也不由惋惜这位天纵奇才。
在自己身上耗费了十八年,可自己能做到比他更好吗?值得吗?
叫她也惶惶不安起来。
她到家中的时候,师父正在休息。林行远倒是不在。
方拭非猜他也很难在这一小地方安静呆着。
她拿过靠在墙角的锄头,从小院的角落里割了两颗白菜,放进篮子里,便拎着出门。
本来想拿去米铺换点米,好给师父煮碗粥,结果路上碰到个背孩子出来干活的妇人,巴巴盯着她的白菜,见人实在不容易,就两钱银子卖给她了。
两钱在往常是很多的。倒回三年前,起码能买到十升米,但如今也就能买一个馒头。自旱灾过后,粮价一年高于一年,至于今日翻了十番不止,竟比灾年还要昂贵。
水东县真是应了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有人靠着米价大发横财,也有人因为米价三餐不济。
这下卖了东西两手空空,方拭非又去扫了一篮子黄土带回去。
等她再次回到家中的时候,林行远也回来了。
他递过去东西道:“你的信,驿站来的。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
杜陵起来了,看见方拭非摇了摇头,知道她肯定又在书院惹事了。
他这边没说什么呢,方拭非先把他卖了:“师父,林公子说想找你讨教讨教。”
林行远:“??”
他一武将子弟出生,对诗词没什么兴趣,有什么好讨教的?
杜陵今日精神不错,听她这样说,便点了点头道:“你随我进来。”
林行远对这长辈莫名有些发怵,不敢放肆。当他是要帮忙,就将剑靠在墙角,跟进去了。
杜陵屋里充斥着药味,桌子跟地面擦得一尘不染,明明是老人,屋子却整洁非常。东西摆放得规规矩矩,方方正正,看得出他原本应该是个很讲究的人。
杜陵盘腿在中间的榻上坐下,示意他也过来。然后问道:“一路在外边,学到什么了吗?”
“我……学到许多。”林行远说,“学心境?”
杜陵又问:“你想向我请教什么?”
林行远:“……”
他炯炯有神地看着杜陵,然后干笑一声。
杜陵了然,也笑道:“行,我知道了。”
他朝后面一指:“那是用衣柜改成的书柜,你可以过去挑点书看。被方拭非偷偷卖了几本,但我记得,同兵法军事相关的书,都应该还是在的。你喜欢吗?”
林行远大为惊奇,将信将疑地走过去,把衣柜前面的黑布拉开,果然看见成排的书册。
这年头书可不便宜,尤其是一些传阅不广的书籍。这样一柜子书,太值钱了。
他随手抽出一本,翻开查看。
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笔势矫健,当真有“怒猊抉石,渴骥奔泉”之状,书脚及空白处写着详细的注解,中间还夹着图示跟标注。
林行远心情难以形容,又抽了几本,全是同一个人的笔迹。
林行远回头颤颤问:“这是您抄的?”
“这是我身体还康健时默出来的。书籍太重,南下时未曾带书,就记在脑子里。下边堆着的,是我口述,要方拭非记的。”杜陵说,“待我百年之后,也没什么可以留给你们,你喜欢,就都拿去吧。”
林行远:“全您写的?那这批注?”
杜陵说:“老夫写的。区区拙见,你随便看看吧。有一些,倒是你父亲年轻时的看法。你可以瞧瞧。”
林行远将书抱回来,放在榻中的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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