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得上次绝食的时候,我威胁过易铭要吞吊针,他怒极,反问我把他当什么,又把自己当什么。
我被他问的哑口无言。
那时候,我真真切切从他眼中看到了受伤,于是我也跟着痛,这才猛然醒悟,令爱的人受伤,自己只会伤得更深。可如今呢?明知我会痛,他却还是这么狠心,计划好一切,暗自部署,甚至当着我的面也面不改色地扯谎。
我们就好像走在同一条荆棘小路上相互扶持的两个人,小路走完了,前面是一个三岔路口,他想要我选择他的路,和他一起走,我想要他选择我的路,和我一起走,可到了最后,终究是各走各的路,越走越远。
他的人生中仿佛只剩下不懈地追求,追求父亲织给他们的美好的梦,且不会受任何外力的阻挠,包括我。
我心中苦楚难捱,举起刀子就往自己手臂上割。
既然你这么舍得我,那我索性痛给你看好了,反正有你陪着我,我也不会寂寞。
痛感渐渐蔓上来,丝丝缕缕缠住我的神经,倒把心中的郁闷赶走了大半。看着血狰狞着从手腕上慢慢滑下来,我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畅快淋漓,忽然就想起了一个很艳俗的词。
妖冶。
于是又想起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深情的男主角回到家,见自己的女友躺在床上,于是上前去吻她,吻着吻着发觉不对,一掀被子,只见满床的鲜血,女友的身体早已冰凉,无药可救。
我恶趣味地模仿起她来,在血落上被套之前,将手臂塞进被子里,只盼易铭发现我时,也是满床触目惊心的鲜红,那样,他一定能了解到,此刻的我,究竟有多痛。
房间内的光线愈发暗了,可见外面天色渐晚。我静静躺在床上,听着床头钟的滴答声,猜测着等会儿送来晚饭的是易玖还是易铭。
唔,糟糕,血好像流的有点多,因为我开始感到头晕,而且有越来越晕的趋势,周身的热度都随着手臂上的疼痛散去,房间里却还是静寂如初。
要是再没有人来,我恐怕这次无聊的自残行为,就要变成真正的自杀了。
还好这一次老天爷听进了我无声的呼唤,有渐行渐近的脚步声自走廊传来,然后,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看来我刚刚猜得不错,端着晚餐进来的人,是易铭。
我冲他笑一笑。
他皱了皱眉,将托盘放在床头,扶我起身:“脸色怎么白成这样。来,起来吃点东西,要怄气也等吃饱了肚子再……”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毫无疑问,那是因为他看到了血迹。
我并没有对自己下死手,因此没有出现满床鲜红的壮观场景,但是一边手臂一刀,又耽搁了这么久,床单上想来也足够骇人了。
我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他抖着嘴唇缓缓拉开整床薄被,看他在见到我手臂处一滩血迹时倒抽一口气,看他紧紧抱住我,失控一般对着门外喊着,快去叫医生。
我死死忍住自己心口的闷痛,把手按上他的心口,满意地看到血在他浅色的衬衫上晕开,看到他从嘴唇颤抖到眼神。
“你这里很痛对不对?相信我,我比你还要痛上一千倍。”
我说得很慢,一字一顿,条理分明。
他的手臂一软,几乎要抱不住我。
目的达成,医生来之前,我再一次沉入刚从中清醒不久的昏迷。
迷朦中,好似又一次穿过了紫意层叠的紫藤花架,走进了曾经走进过的宿命。
“……从今天起,这个孩子也会住在我们家。他的名字叫做维梵,易维梵,是你们的八弟。大家要好好相处,多照顾这个弟弟,记住了么?”
富丽堂皇的大厅里,是谁一身西装革履,牵着我的手,对沙发上的七个孩子这样说话?
“维梵是吗?我是你的四哥易铭,我领你去你的房间好吗?来,把你的行李给我……”
又是谁,第一个走到我身边,弯下腰看着我,视线平齐,语气温和?
我猛地睁开眼。
掌握我命运的两个男人,我的父亲和我的四哥,此刻都站在床边。
父亲还是一贯的气度非凡,易铭看起来则有些颓靡,下巴处冒出了一圈淡青。
见我醒来,先一步上前的竟然是父亲。他用手试了试我的额头,神情稍稍放缓:“烧退了。”
“维梵,你又昏睡了三天,而且高烧不退,比上一次还要严重。”
父亲这样对我说。
他所说的上一次,自然是七姐进精神病院那一次,我也是高烧三天,但是人还有些意识,不似这一次,昏迷得彻底,连八百年前的老事都忆了起来。
“做什么折腾自己?刀子那样划在身上,不疼么?”
“疼。”一个字说出来,我自己都吃了一惊,委实没料到嗓子能哑成这样。
易铭的身子似乎微微颤抖了下,却仍是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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