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凝结,葶苈有些失神的行走在上林苑返回住处的路上。春色渐幕,当初自己夜游上林苑看到的那一丛杏花,已经全然落入春泥,原本剔透如碧的嫩芽,如今也已是旧绿如锈的整叶,掩盖着花萼退去的幼杏胎体,形状凹凸如一个个挂于枝头的畸胎。风中也微微带上了一些酸苦。等到杏子成熟,又是另一番酸涩。倘若人和人的关系皆是这般开头美好而结局潦倒,那不如不曾相识。
风刮到葶苈的脸上,吹着那红红的五指印,就如同皇帝的手还扼着自己,不肯撤去。想起那一幕葶苈如惊弓之鸟,衣服已然被拉坏,难以复原,半个斑斑红印的胸膛就这么敞在风中,他只觉得冷,双手环抱住自己。
眼神无暇它顾,蓦然的行至上林苑的出口,远远的就看见有一个人,提着一盏灯笼站在那儿,靠着墙,仰头正在饮着一个壶子。
嘴里轻轻哼着什么调子,虽然全然不在调上,却是如此的静谧。
仿佛是看着他来了,那灯笼迎了上了,——是甘遂。总有一盏灯,不论你在那儿,当你归时,是为你亮着。
甘遂带着盈盈笑意走过来,脸上的表情却渐渐变得诧异:“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葶苈如幽灵一般从他身边划过。一言不发,行到甘遂前面,头略微抬了一抬,鼻息间全是堵塞之音,背着甘遂说到:“我们回去吧。”
这情状若是说能瞒得过别人,但又怎么瞒得过甘遂。他的脑海里尽然是自己幼时的情景。
那是一个内宦,自己至今不知道他是谁,只记得自己被父亲送进那个内宦府中做仆役的第一天,劳累之后,被人用酒灌醉,醒来时已经是一丝不挂的躺在内宦的床榻上,四肢被麻绳拉开如牲口一般拴住,在自己恶心翻腾之间,那内宦臃肿垂皮的**便已坐上了自己的身体。那一夜他就如同一只不想喝水而被强按了头的牛。后来一次苏老板进府演艺,看着被人鞭打的他,想着法的把他赎了出来。
“是不是那个皇帝,他想…”甘遂这一次并没有听葶苈的话。什么都能顺着,唯独这种事情不可以。
“不是…怎么会呢…”但是葶苈确也找不出一个好的理由。
“他大爷的!”甘遂这次是真的愤怒了,捏了手准备往上林苑里面走去。除了那次喂药自己从来不曾做过什么越距的事情,眼前这个人就如同自己手中的糖饴。
“你能做什么!你回来。”葶苈转头,愤怒和委屈一下子决堤,全全发泄在了这个根本不会伤害他的人身上。爱意就像是一把双人剑,既可以收割对方的心,又可以让对方肆意切割你的心。
是,自己什么都坐不了,就连自己要进宫陪着葶苈,都是那个人赏赐的,自己能做什么?
“我到底没有被…”葶苈说完略微整了整胸前那块搭着的碎步,他真的很冷,从骨头里透出的冷,“你要送死去跳太液池更快!”葶苈本来是想说不想甘遂有危险,可是不知怎么的,脱口而出的居然成了这样的一句。话已出口,即使是自己觉得不妥,那也是收不回来了。
“是!我是去送死,如果看着自己在意的,被别人糟蹋,揉捏,自己无动于衷那还算什么男人,算什么在意?”甘遂第一次,第一次对着葶苈怒吼了。
不曾想,这个吊儿郎当的人,只要认准了什么,尽然是这样的上心。但是,自己不能骗他,也不能骗自己。
“你那天喂药,是仅仅为了喂药吗?”
甘遂很诧异,原来葶苈知道这个事。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自己是真的想,哪怕是八角莲毒的自己全身麻痹,也想。
“那你跟他有什么区别?”葶苈一句话说的斩钉截铁。
是啊,在葶苈的眼中,原来根本都没有区别。不管是自己还是皇帝。
葶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和了一下情绪:“走吧,我们回去。”
甘遂没有动。他是容易被伤害,却从来不会害怕的人。不!他跟他之间是有区别的。那就是他自己不会因为得不到,而怪罪,而嫌弃,而放弃。
甘遂转而笑了出来,发自内心的。上去捏了捏葶苈的肩膀:“恩,没事儿。我太鲁莽了。”
脱下了自己的单衣,因为他体质燥热,所以一贯衣服也比别人穿的少。单衣一除,露着还包着绷带的上身。随风一扬,那衣服就已经搭在葶苈的身上。然后他把灯笼递给葶苈:“少史大人提着灯照着路。”
葶苈看着那具皮肤黝黑的身体,其实甘遂还是算的上健壮解释的一个人。不过此刻他是想要干什么。
还没回过神,自己已经是双脚离地,被那人横抱了起来:“辛苦了,我们回家。”
“这…你在宫里衣不蔽体已经是犯了忌讳,现在又这样。”
“我愿意。”现在仿佛是要虐待一下自己的身体,甘遂才会安心。
葶苈此刻在这双手臂上,抬头只能见那个人温和的笑脸,他只是温暖的笑着盯着前面的路:“重吗?”
“不重,你好好休息一会儿。”甘遂此刻才低下头,看了他一眼。
“恩。”葶苈点了点头,不自觉的靠向了那个胸膛,他此刻只想找一个熟悉而温暖的地方躲起来。
甘遂笑了一下,居然是抱着他跑了起来。
“你干嘛啊。”葶苈只觉得手中灯笼摇晃不受控制。
“虽然你不重,但是我冷,我们快点回去吧。”听甘遂一如既往的打着哈哈,葶苈的心终于如石子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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