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终于落了下来,葶苈转身看着烟波浩渺的太液池,风雨摧散了暮霭,却带不走迷茫。说着李钰拔出了陷在泥淖里的竹篙,开始撑动小舟,风雨大作中,他的歌声并不清楚,只有小舟上的两人能听到,隐约像是《国殇》又像是《离骚》,凄美而悲壮: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坠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余虽好修姱以鞿羁兮,謇朝谇而夕替。
夫孰非义而可用兮?孰非善而可服?”
小舟荡漾在这汹涌池水中不能自控,仿佛随时都会倾覆,雷鸣电闪照的天穹恍如白昼,忽而又黑的伸手不见五指,雨点打落在葶苈的唇齿鬓发间,迷蒙了双眼,阵阵乱风吹过,只让人骨髓生冷。
“夫孰非义而可用兮?孰非善而可服?”自己五岁背离骚,这么浅显本应该是明白不过的道理,到即将成年之时,却又觉得如此难以体味。
自己所认为对的,就是尽善尽美吗?有些看似肮脏沆瀣的手段,就真的生于祸患之心吗?天幕在闪电的亮光和深沉的黑夜交替中,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灰色。
湖心亭在汹涌的池水拍打下看似风雨飘摇,终于到了。葶苈木然的起身跳上了岸,甘遂举着衣服在那里等他,李钰换了船,他生自云梦泽,那骨血里的东西是十年塞外生活不会遗忘的,驾船的技艺也是如此,一只竹篙轻点岸边。
暴雨不终朝,此时南风雨已然转弱,池水平静了许多。绵绵春雨以它本来的面目降落到池中,打出一个个荡漾的涟漪。
葶苈走到岸边,目送着那只扁舟摇摆着自愿驶入那风雨飘摇的前路。而舟上传来一点点歌声,却又是如此慷慨。
耳侧声声前尘往事,化入烟雨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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