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羲望着台上宋姣,大约也猜到了她为什么会这样。
在紫曜殿里她的眼神就不怎么友善。
当然,宋姣给人的第一印象本来就没有多少友善的感觉,但她去到之后,她的戒备与敌意可以说是裸的了。
她有那么好缠,萧淮就不会防着她了。她站起来:“姑娘文武全才,沈羲甘拜下风。”
她才不想跟她论什么长短,从前在张家,肖氏也是不许她拿这些本事在外卖弄的。
肖氏说,姑娘家习得这些是为修炼自己,可不是为给自己脸上贴金。
再者文无第一,就算她能胜她,强中也还是另有强中手,实在不堪作为虚荣之本。
宋姣却没有想到她居然不应战,睥睨她两眼,便就扬起唇来:“想不到堂堂刑部侍郎府的小姐居然连份上台的底气也没有。
“我记得沈大人可是大秦正儿八经的进士及第,都说大秦重文轻武,那朝的文人都有真本事,怎么,书香门第的沈姑娘反而不敢登台?”
她声音清亮,因为幼时习武,中气又足,这么一来,四面八方可都把她的话给听进去了。
台上沈若浦略有些尴尬,他是极自豪这大秦进士的身份的,毕竟宋姣话没错,能在才子如云的赫连王朝里考上进士,的确是证明了一些东西。
眼下被个小姑娘当庭拈酸,他面上着实有些抹不开。
可当着个小姑娘的面,他总也不能与她一般见识,何况还是他韩家的姑娘。
却有些担心沈羲,他都不能拿宋姣如何,她一个小姑娘家又能怎样?
这里拧紧眉头,暗地里企盼着她能认个怂算了。
哪知道沈羲听她挤兑自己尚可,听她连沈若浦都扯进去了,便觉有些好笑。
她是个极护短的,沈若浦可是她的祖父,也是他们沈家的家主,没有他撑着,沈家这些人,包括她在内,哪里还能坐在这宫廷里看什么比试?
她又怎么能容许他人来侮辱他?
当下笑完,就顺着一旁的台阶走上来,立定在她跟前道:“宋姑娘想比什么?”
她这一上台,四面目光便就齐聚在她身上了。
虽然早已预料到沈家这位小姐逃不了惨败在宋姣手下的命运,可是见她居然还能上台,还能稳住不曾言语无措,却也还是给出了几分赞许。
毕竟,这个时能够无知莽撞地闯上台,也不失为一种魄力。
包括东面看座上的林霈,神情也立时变得凝重。
他已经几个月未曾见到她了,却没想到再见她却是在这种场合!
她单纯又无心机,才情也平常,怎么赢得了韩家教养多年的宋姣?!
人群里站着的昭阳宫侍卫见状,则默不作声地出了校场。
台上宋姣深深看了眼沈羲,便就指着竖在台侧的牌子说道:“就按今儿的规矩来,先比琴书画三试。”
今儿的规矩本是琴书画女红四项,男子则是由女红改为武艺。因为天热,不设棋艺。
她不会女红,自然不会给自己挖坑,因此把最后一项给抹去了。
她十岁前在宋家,从父族习骑射,从母族习诗书,十岁之后到了韩府,更是有赫连贵族出身的温婵亲自指点。
整个大周她只服韩凝一人,只凭这几宗,她也得把沈羲给打趴!
沈羲懒得看牌子,说道:“这头一宗是什么规矩?”
宋姣凝眉:“每宗分三项,琴道上第一桩便是听音识律。
“你我相互弹出五首曲目,若能答上来,便算赢了。
“这第二桩,便是双方以宫商角徵羽现编一段音律,若对方能一音不落全都照弹出来,便也算赢。这第三桩——”
说到这里她环视了下周围,最后目光落在北面郑太后身上,颌首行了个礼说道:“太后娘娘甚通音律,便就请太后娘娘代为出题,你我决胜负。”
她这话说完,场下皆微微倒吸了口凉气。
要知道她说的前两项虽然是今日公定的规矩,可是在场小姐少爷们都不过十来二十岁,又有几个真能听琴辩律到这种地步?
自然规矩上是有放松的,不过是走个过场,给小皇帝助助兴。
可是她这么一道道摆出来,可就让人深觉不会那么简单了。
第一桩里听琴识律这倒不说它,且说第二桩里要现场以五音为曲。
先别说宫商角徵羽并不是人人皆能掌握的,那过耳不忘的本事也不见得人人皆有。
更别说第三桩还要太后作曲——今儿沈若浦虽有护驾之功,可是在他与韩顿之间,太后会选择向着谁?
这不明摆着沈家姑娘会败得落花流水么?
四面场下逐渐安静下来。
都替沈若浦今儿负伤护驾有些不值。宋姣为什么针对沈家,难道不是因为沈家今儿大出了风头?
这里再见得沈羲立在那儿定定地未动,心下更觉没眼看了,只怕吓傻了吧都?
说话间宫人已经抱了两架古琴上来。
沈羲就近挑了张坐下,手指在琴弦一拂,说道:“宋姑娘先请。”
这拂琴动作倒装得像个老手。
宋姣冷眼坐下,看了眼她,而后先拨了根弦,然后十指全上,弹出段音符来。
她既是着意要为难她,自然是要挑些难度来的。
众人有不少是常狎官妓的,却觉这曲子少见。
正凝想着,这边厢沈羲却已经慨然叹道:“杖策招隐士,荒涂横古今。岩无结构,丘中有鸣琴。此曲为西晋左太冲之《招隐》。”
宋姣琴声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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