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音仪回到家时,妈妈正在家。
这个不懂事的晓东也不知跑到哪儿去了!你王姨都快不行了,石叔急着找他去医院。哎!这个没心没肺的孩子!妈妈皱着眉,焦急的样子。
找晓东?他刚才还跟我在外面说话呢,刚回去。音仪听了,忙告诉妈妈。
回家了?那你石叔应该能见到他了。妈妈放了心。
妈妈又说:你石叔什么也没准备,还幸好我这儿有块布料,还是给你姥姥办事时多买的。我得赶快出去找人把衣服做了, 要不来不及了。
妈妈从箱子里翻出块黑布,急急忙忙出了门。
音仪再没见过王姨。
听妈妈说王姨临终前,人忽然精精神神地坐起来,象是看见了什么人,扯着嗓门喊:别来抓我!我还不想走。我还有两个孩子!然后就倒了下去,昏昏沉沉,再没清醒过来。
没人说起王姨的追悼会,也没有告别仪式。之后音仪偶遇晓东,看见他胳膊上的黑纱。
聂鲁达说,生活的火车永远轰隆向前,不会为任何人停下来,人的伤痛都是底下默默流淌的潜流。所有人都继续生活,上班,上学,吃饭欢笑,和之前没有半点不同。只有晓东,因王姨的死变得陌生遥远了。
本来交往亲密的两家疏远起来。晓东很少来梁家了。
之后有关晓东的消息,大多是父母那儿传来的只言片语。王姨死了几个月后,石叔新娶了个朝鲜族的老婆,姓金。金姨也来过梁家一两次。她虽然不如王姨开朗有趣,却也算和气。听说她待晓东晓峰还好。可惜不过一年的光景,金姨也得病去世了。谁也没想到石叔马不停蹄,又娶了新老婆,好像是哪个城镇的人。但这个老婆却从没登过梁家的门。她长得什么样,音仪一无所知。
音宣考上了本地的一所大学,带着行李住了学校,只在周末和过节时回家。
期间音仪也碰见过晓东。晓东也不多说话,凝视她半晌,就转身走开了。
晓东越发长得欣长伟岸,更象石叔。但他即使英俊如王子,也只是个流放的王子,不成气候的王子,莎士比亚里对着埋在土里的尸骨捶胸顿足的没落王子。音仪想起早先他写的流浪者三个字,就觉得他很象那个印度电影里的生活坎坷的人。只是晓东没有歌喉,也不浪漫。他的爸爸也不是审判他冤枉他的法官。他的爸爸只是心里没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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