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隔万里,他却只觉得束手无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第二次……
如果说第一次的那个电话还尚在情理之中的话,那么第二次的这个电话简直令他措手不及。知道小满出事的瞬间,他先是极度地震惊,接踵而来的就是铺天盖地的绝望。
他无暇考虑,他那时的唯一想法就是立刻回去,他只想见到她。
但是这一次,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出乎意料的,并没有什么汹涌波涛的感情将他吞噬。他先是感到惊讶,然后很意外的,他感到悲凉。
千帆过尽,到了现在这样的时刻,石贺能联系上的唯一家属,竟然是自己。
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讽刺。
“我现在人在国外,不能马上回去,”他说道,“但我同意手术,你们尽量救吧。”
医生可能很少遇见情绪这样平静的家属,电话那边倒是先愣了一下,接着就又问了他几个例行问题,他都一一作答以后,就挂了电话。
豆大的雨点打在阳台的铁栏杆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他就那么站了许久,半晌,才慢慢从兜里掏出烟来。
不知道是因为他的手在抖,还是因为大风呼啸的缘故,打火机点了好几次,才点着那根烟。
有一丝烟雾跟着雨水潮气盘桓而上。
他不知道石贺在股东大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究竟为什么会突发脑溢血。现在想来,伍舒安刚刚的电话应该就是要跟他讲这件事情。
可是……可是他知道这件事情又有什么用呢?他能做什么呢?
他该不该立刻赶回去?
石贺的突然倒下只会令全体股东都陷入慌乱,再加上石在煜母子携款潜逃的事情一旦曝光,客户,投资人,债权人,合作伙伴,都将一拥而上,试图在大厦将倾之际尽力将自己的损失捞回来。破产已经成为定局,可是石在煜那两千万的债务呢?又该怎么偿还?
石越卿想,从法律角度上来说,他已经白纸黑字地跟石贺断绝了父子关系,所以如果他不回去,那么这些事情应该都很难找到他的身上来,没有人能逼着他去插手这一切。
但如果他回去……俗话说父债子还,石越卿在这个群龙无首的时候选择回去,其实就是一种无声的宣示,几乎等同于是立了一支旗杆告诉所有人:
他会替他爹处理这烂摊子里的所有事。
那么届时,先是所有的股东和投资人会找上他,媒体与合伙人也会找他,十有八九连石在煜的债主也会上门。他需要一样一样处理,破产申请,财产余额分配,媒体舆论,遣散合伙人及下属员工,平衡股东利益,解散股权,最要命的是——
还债。
两千万不是一个小数字,如果石贺的律所现在真的只剩下一个空壳子,那么他要拿什么来还上这两千万?
烟蒂已经燃到了尽头,他掐灭了它,有雨水溅到他的手背上,丝丝凉意从皮肤上传来。
他不知道做完所有这些事情需要多久,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真的顺利处理好所有的一切。万一有差错和纰漏呢?万一遇到不好解决的困难呢?那么他这一回去,需要多久?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而且当初,当初他奶奶出事的时候,石贺又是怎么做的呢?
所有的理性思维都在告诉他不要回去,可是石越卿竟还是烦躁地意识到自己的内心。他感到那里面有一只小兽在张牙舞爪,一声声地质问他,反反复复地却总是同一句话:
不管他曾经做过什么,他毕竟是你父亲……
石越卿清楚地意识到,如果此刻他选择不回去,那么很有可能,上一次与石贺的见面,就是他们的最后一次相见。
他不禁又想起在新家的电梯门口,石贺恳求他的帮忙,却被他一口拒绝。
后来他看着石贺离去,那个背影孤单,有那么一瞬,竟莫名让他觉得——其实那不过是一个再也不能挽回儿子的可怜老父。
真的要让那个背影成为永诀吗?
又一道闪电照亮夜空,将石越卿从沉思中唤醒。他这才感到胳膊发凉,于是转身打开阳台的门,回到客厅里。
然而不想他才刚刚进屋,就立刻听到小满声嘶力竭地在叫自己的名字。在他的记忆里,她从不曾叫得那么歇斯底里过,似乎每一个字里都充斥着恐惧和绝望。
“石越卿?石越卿?!”
他急忙冲进屋去,还来不及问出了什么事,就一下子被她狠狠地抱住。她那么小的一个人,抱紧他的时候却迸发出那么大的力量,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哭得嚎啕不已。他一遍遍地问小满出了什么事,之后终于意识到没用,于是只好回抱住她,然后慢慢抚摸她的背。
当小满终于平静些,他略略一动,刚想起身的时候,却又忽然被她揽得更紧。
只听她那样害怕地嗫嚅道:
“……别走,石越卿,你别走。”
他立时就是一怔。
也许女人的第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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