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平说:“这是我表弟,叫丁存扣,跟我们一个班。”
看同伴们那些脸上的眼睛锥子样的都往存扣身上招呼,秀平“扑哧”一笑:“咋了?没看过男生啊?我表弟会害羞呢。”
这一说不打紧,女生们都笑开了。存扣脸一下子成了一块红布,赶紧踩着床柱上的榫头,身子一蹿上去了。他想赶快帮秀平把帐子升了,离开这个让人心慌的女儿国。
存扣把那几根细竹拿手上掂掂,眉头皱皱,放下了,朝屋顶望望,想了想,在床上拾起几根绳头儿,把帐子四角扎了,踮起脚把它们系在屋顶的桁条上,不到五分钟,一顶帐子就紧绷绷四方方地升起来了。
女生们都欢呼起来,对秀平说你表弟真聪明呀。秀平脸上高兴得亮堂堂的,拿手巾替存扣擦脸,存扣不要,就想往外走。这时,那个小女生阿香已从她的床底下把一盆清水端出来,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说“你洗把脸呀”,仰着头,两只眼睛热切地看着他。
存扣只好洗脸。是条新手巾,毛茸茸的,擦在脸上很舒服。刚洗完,就有人从旁边递来了雪花膏和梳子。存扣连忙说:“我,我不搽香的。”只用梳子把有些淋湿的头发稍微向上和两边梳了几下。他本来在这地方就有些腼腆,刚才升帐子又使了力,脸上红扑扑的,洗了脸梳了头便更显得英气逼人,看得女生们都有些发痴。“真像郭凯敏。”一个女生喃喃道。
存扣拔脚要走,秀平说我送送你,存扣说不用,秀平还是跟他走出了宿舍。后面传来了那帮女生的嬉笑声。
秀平跟着存扣走,两个人都不吭声。还是秀平先说话了:“唉,不该叫你来的。”存扣就说:“我不来你弄得起来吗?可不好弄。”
秀平就说:“你没见那些女生看你那样儿,好像要把你吃下去似的。”她又笑着说,“考上高中的女生都是好佬,你可别被她们抢走啊。”
“你说啥呀。”存扣白了她一眼,“我是来上高中的,我理这些女生干什么。——你别多想了。”
“是哩是哩,我多想了我多想了。”秀平脸上像放了花,忙笑着跟着存扣说,“我上门口买油饼给你吃。”
“不要,我又不饿。你回吧,我上操场上打会儿篮球去。”撒开步子小跑着离去了。
秀平站在一棵紫薇下面,盯着存扣远去的背影,站了很久。
开学才两个礼拜,存扣和秀平就在高一(乙)班这新的集体引起了注目。这两个人简直是班上的金童玉女,一样的俊俏,一样的成绩优秀,一样的体育积极分子。他俩班内班外经常在一起,头碰头地研究习题,一前一后地在操场上散步。有时他们还会相约着去镇子老街上品尝一碗虾仔馄饨,亲亲热热的,活像一对小恋人的模样。这在校园里就显得非常醒目。但班上没有丝毫的非议,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俩是表姐弟,是亲戚,从小在一起的,很正常。只是无端的有些羡慕。
有时候他们自己想了也发笑,就因为避免尴尬,秀平撒的那句谎,却被大家都信以为真了,两个人的“正常生活”就有了一道绝妙的安全屏障,把老师们都瞒过去了哩。班主任徐桂林就曾对他俩说:“不错啊,你们顾庄中学培养了一对好姐弟啊。”
秀平就调侃存扣:“想不到上了高中我倒多出一个小表弟来了。”
存扣说:“我比你小,你本来就是我姐嘛。”
秀平就不吱声。存扣拿眼看她,发现她眼里有亮晶晶的东西。就问:“你怎么啦?”秀平水汪汪的眼睛深情地盯着存扣,轻声说:“你这样说,我真的很高兴。”
存扣“噢”了一声,心里很感动,心想我们何止是姐弟呀,轻声对她说:“我们两个这样好,我也很高兴。——你呀,有时候真像个孩子。”
“哦!”秀平就叫起来,“我就想做孩子!我就想做你妹妹!”
“喔,妹妹。”存扣果然叫她一声。
“死相哦!充老哦!”秀平见存扣真的喊她妹妹,攥起拳头作势要打他。两个人哈哈大笑,他们感到很快乐。
存扣和秀平被选为了班干部。存扣当副班长,秀平是学习委员兼英语课代表。
这天,班上开语文教研课,来了一帮领导和老师来听,在教室后面坐成一长溜儿,非常郑重的样子。徐桂林老师是个老语文教师,最擅长古文,因此他就跳过几篇课文,把后面白居易的《琵琶行》调到前面来讲。这样也许更便于他在课上纵横捭阖,引经据典,淋漓尽致地展现他的教学功力和风采。
高中教师果然不同一般,徐老师示意起立的同学坐下后,转过身,粉笔在黑板上“吱溜溜”一阵响,“琵琶行”三个漂亮的行楷字应手而出。接着,他介绍了作者的生平和产生这首诗歌的时代背景,着重强调了这首长诗在中国古典诗词中的地位和影响。他语速很快,却条理清楚,一下子让同学们对作者和这首诗歌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存扣就想,这真是一种高层次的教学技巧。以前在初中上语文课,一上来,老师总喜欢先讲生字词,讲字词的笔画和拼音,然后老师领读,学生跟读,读过若干遍后再让大家用小纸条默写,然后互相改。课文还没讲呢,就弄得大家索然无味了。不像徐老师,叫大家预习时自己查工具书解决课文的生字词,一上课就切入正题,真是干净利落。存扣喜欢这样上语文课,他不喜欢老师一百个不放心,什么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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