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州都督府中，姬大亮阴沉着脸，目中仿佛射出一道道幽冷寒光，紧盯着半跪于地下的林东来。
两侧站立着所有四品以上的将军，皆呼吸低沉，大气也不喘一下。
直过去了小半个时辰，姬大亮这才端起一盏茶，轻轻啜饮一口说道：“林将军，你和薛将军的过节，不该以龙虎军前锋营一万骑士的性命为代价！”
宛若一盆凉水浇下来，林东来仅存的一丝幻想陡然破灭，浑身软绵绵的，一下子扑到在地。
过了好半晌，林东来才抬起头来，泣道：“都督大人，都是末将的错，是末将的错……”
姬大亮叹口气：“罢了，多说无益。”
魏都护虽知道林东来犯下大错，还是站出来求情：“都督大人，他毕竟杀敌有功，能否将功折罪？”
姬大亮听了，就是一声冷笑：“有功？若不是林东来公报私仇，薛将军就不会身死，龙虎军也不至于差点就全军覆没。”
这次乘着蛮族退兵，出动两军轻骑袭杀，本是大有胜算之事，没想到却反困其阵。
更可恨的是，林东来薛必有内讧，导致三万骑士死伤大半。
虽最终杀敌数万，大败蛮族，还将叛贼李国通斩杀于马下，可终究是场惨胜。
大周神国国力雄厚，天下兵马有八十万之众，但骑兵数量从未超过十万。
剑州乃是军事重镇，数年培养，才有了这三万轻骑。却被林东来一朝耗去了大半，姬大亮心中之痛自是难以言喻。
想到这里，往日性子极为平和的姬大亮，瞬时又是怒气填膺，将茶杯狠狠朝林东来身上摔去，连声喝骂：“废物，废物，废物！娘老子的，打了那么多年仗，还不如一个刚刚入营的小卒！”
茶杯落地，碎成一片瓷渣。
林东来不停地叩首请罪，脑袋磕在地上，被碎渣刺破额头，没一会儿，鲜血就流了满面。
姬大亮不耐烦地摆摆手，刘世霄心领神会，朝着门外轻喝一声：“来人，将林将军带下去，严加看管！”
魏都护冷哼一声，又狠狠瞪刘世霄一眼，回过头来对着姬大亮问道：“都督，您打算如何处置林东来？”
姬大亮抚须思量片刻，说道：“先收押起来，待朝廷事定，本督上个折子，说不得得斩了这蠢货！”
魏都护深吸一口气：“是不是处罚过重了？”
姬大亮还未及答言，刘世霄已是抢先说道：“要我看，现在就斩了他，以正军法。”
魏都护气得一跳，对着刘世霄怒目而视道：“刘小子，你唯恐天下不乱是吧？”
突听“砰”的一声，姬大亮拍着桌子站起，断喝道：“够了！”
底下众将都是一凛。
姬大亮此时眼神锐利，如同一把闪着凶光的刀，相继从魏都护刘世霄二人眼前滑过，绕了一圈又重新回到两人面前，冷冷说道：“林东来薛必有之事，要引以为戒。”
众将出了一身冷汗，诺诺称是。
姬大亮这才颜色稍缓，复又坐下，言道：“林东来神武军前锋营统帅一职，即日罢黜。刘都护，你再推选一人上来，选个精明强干，没有那么多贪念私欲的。”
刘世霄大声应道：“是，都督。”
魏都护沉下脸来，甚是郁郁。
这林东来虽说是刘世霄手下大将，但其实和自己最为亲密，曾在战场上救过他一次性命。
因为这番恩情，魏都护自是对林东来多加提携。
没让其统领龙虎军前锋营，只不过为了避嫌而已。
实际上，林东来纵然在神武军，可却一直被看做是魏都护的人。
因此，这林东来陷害薛必有一事，不仅让他龙虎军损失一员猛将，还连带他也受着都督的责难。
真是坏事烂事，全让自己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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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州，龙虎军前锋营，一片愁云惨淡！
统帅被杀，同袍战死，本只是寻常。
奈何这一战太过惨烈，让这些残活下来的士兵，心中蒙上了一层沉重的阴翳。
而相隔不远的神武军前锋营，众士卒围成一圈，坐在营帐前谈天说地，煞是热闹。
唐玄被王长山他们围在中心，听着小杜献宝似的，夸耀着他唐玄如何单骑冲阵，如何救了林将军，又如何一箭射中叛贼李国通的座骑，最终一刀砍掉对方头颅。
小杜的口才极好，又会渲染，将这一系列过程讲得玄之又玄。因此尽管大部分士卒，都曾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却仍然听得如醉如痴，望着唐玄投以崇拜的目光。
说书完毕，小杜用胳膊肘碰了碰唐玄，一脸谄媚道：“哎，玄哥，你说说，当时怎么想的，敢一个人就去冲杀蛮族军阵！”
王长山眼睛一瞪，冷笑道：“嘿，你小子，这会不叫小玄子，倒是喊上玄哥了啊！”
小杜昂起脸，露出招牌式的贱兮兮笑容：“那是，我这人最崇敬大英雄了，百夫长您要是能有玄哥这壮举，别说叫一声大哥，让我喊您王爷爷都成！”
“去你娘的，还挤兑起老子来了！”
王长山飞起一脚，直朝小杜面门踢去。
小杜反应极是迅速，完全不似打仗时那般磨磨蹭蹭，一个翻滚就躲了开去。
唐玄和众人一起哈哈大笑。
杀了太多人，尽管是敌人是仇人，心中还是有点惴惴，入夜总是难以安定。这时却随着欢声笑语，一下子烟消云散。
心里想着，一直有这样的兄弟在身边，该有多好！
————
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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