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笑:“你现在倒会享受。”又说,“我早就想来看看你们,一直忙得顾不上,昨天还去了趟北京。”
“我上午看见新闻了,祝贺你,又拿一块奖章。”
老崔看着他:“我不在乎什么奖不奖的,本来就没打算去,想着你才去了一趟,就当替你领了。”
他笑容更轻巧:“我也不在乎。”
“我知道。”又抽一口烟,“我今天来主要是想亲口告诉你,判决书已经下来了,阿飞是死缓,那几个同党有的无期有的十五年,桑雅判了七年。串通郭建柱的人都受到惩罚,严重的被关起来,不严重的开除军籍撤了职,他本人还在秘密审判,家人也被控制。”
“……老杜呢?”
“死刑。”
屋外的天被秋风刮得明亮,室内散发着果香。他在屋中央站了一会儿,从果筐上躺着的香烟盒里掏出一支烟,用打火机啪嗒一声点燃后,走近入口的盆栽,朝西南方向将那支烟插进松软的土里。那火芒遇风燃得旺盛,逐渐摞出一叠白灰,不及他上手便被秋风吹散。
几人都不说话,直到那支烟燃到尽头,余芒全部湮灭进土里。
老崔猛抽一口烟,半靠着躺椅看着二人:“还记得小涛吗?陶西平的儿子。”
蒋毅点点头。
“前几天被送回国了,知道他爹被关起来一点都不难过,听说老杜被判了死刑,哭得痛哭流涕。”
说罢一笑,颇无奈。
蒋毅也笑,摇了摇头。
他又抽一支烟,说了些闲话,喝了杯茶,提出要走。
秦淮留:“不能明天再走吗,你都没去家里看一看。”
“下次吧。”
蒋毅知个中轻重,不便多留,挑了几个新鲜的水果给他带上,又把那包烟塞给他:“下次什么也别带,我这里什么都有。”
老崔点点头:“行。”
说罢便走了,和来时一样利落。
前脚刚走隔壁饭馆老板却后脚跟来:“小蒋你们两口子今天还打牌吗,谁上啊?”
他随手捞了个苹果,咔嚓一声啃下去:“我来!”
便心安理得去打牌了。
那座被移至外墙的电视还在播放,几人去饭馆挑了张紧挨门口的餐桌坐下,老板娘还给他们一人倒一杯水,说笑着打牌时那外墙电视上传来新闻主持的播报:近日,云南公安边防总队保山支队破获一起特大制毒贩毒案件,此案因于一月二十日成立专案组,被命名为1.20专案。九月二十一日,参与1.20案件的犯罪团伙头目经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决,分别判处死刑和死缓……
“这些杀千刀的!抓得好!”
饭馆老板嘴里叼着根牙签,一边抖着二郎腿一边往桌上扔了张牌。
“大你!”
蒋毅紧跟着也扔下一张,微微竖立的耳朵随着新闻播报的结束逐渐缩了回去。
这个下午极平常,他内心安于现状,情绪毫无波澜。半下午的牌局结束之后,他起身回去水果店,进店之前还在门口伸展胳膊活动筋骨,恰逢熟识的大学生过来买东西,他领人进屋挑选。
“一斤三两,算你一斤吧。”又拿个梨,“刚进的货,拿回去尝尝,好吃了叫同学们都来买。”
那同学笑眯眯:“好嘞!谢谢辰哥!”
他挥挥手表示不用客气。
秦淮黑着脸:“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一斤三两,添个二两就是一斤半,都是这么卖的。你倒好,大半的零头都给抹了,还白送一个,照你这么做下去,再两个月我们真得喝西北风去。”
他挠挠头:“要不我还是走吧,免得给你添乱。”
秦淮挥挥胳膊撵他走,连话都不想说。他便骑着黑皮电动车回家做饭,做得水果炒饭和清蒸鲈鱼,勾兑酱汁时手机忽然响了,他去水龙头下匆匆冲了两把,往围裙上一揩,接了电话。那头说是快递员,叫他下楼去快递。他去取时没有多想,还以为是秦淮在网上买了什么东西,到手一看却是一封文件,来信地址只写了云南昆明,他匆匆拆开来看,这一看便笑了,有些意料之中,又有些意料之外。
那之后便把那张纸折叠揣进兜里,继续回屋做饭。做好之后装盒带走,还去房间拿了件女士外套,一并送去给秦淮,陪着她吃完又陪着守了一会儿店面。
“今天早一点关门,我们散散步走回去吧?”
她看了看入秋的天,天色昏暗凉意渐起,似乎又降温了。
遂点点头:“好。”
二人相携着走去杨柳河边,那会儿的树叶已被风刮了个透,光秃秃的所剩无几。蒋毅替她披上外套,自己也紧了紧扣子,手触裤兜时才猛然记起来。
“差点忘了一件事。”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白纸,是一封复印件,上书:秦峰同志,你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兵役法规定,积极应征,光荣地被批准服现役。望入伍后积极履行兵役义务,为保卫社会主义祖国作出贡献。落款为征兵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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